「终得自由！」张明远张开双臂旋转，拥抱周遭山林，「历经数年囚禁——」
「实则仅三十日，」林昭然纠正道。
「恍若数年，」张明远固执续道，「天见怜，未料见着这些林木竟令我如此欢欣。瞧啊林昭然——树木！皆是树木！」
林昭然笑而不语。他亦欣喜脱困，却不愿以言语助长张明远这番浮夸作态。仿佛故意作对般，张明远竟走向一株树木将其紧抱。
林昭然停步旁观此景，暗忖此人能坚持几时。尤其他已瞧见无数蚁群正沿树干上下奔忙，显是不悦受此惊扰……
忽然张明远低咒一声急退，猛抖落狂攻不止的蚁群。
林昭然忍俊不禁——放声大笑其窘态，又疾退避开张明远故意抖向他的蚁群。
「混账，」张明远嗤之以鼻。
「速行，」林昭然示意其跟上，「距怀圭居所不远。交付玄室中所撰报告后，便可好生庆贺脱困之喜。」
玄室一月间，二人已将邪教经卷中所获要讯悉数整理。林昭然自会追查这些线索，然交予怀圭亦无妨。双管齐下，或有所获。
「妙极，」张明远随行其后，「然须由我择地。非是贬斥，林昭然，你实不知享乐之法。」
「虽觉将悔，也罢，」林昭然道。
「若非立时生悔，便非真趣，」张明远故作高深道。
怀圭见二人突访略显讶异，然察其所携之物后顿转欣然。
「多谢，」他道，「须坦言，先前见你等对这入侵之事不甚挂心——纵有轮回亦然——颇觉不安。知你等确在着力应对，方得宽慰。」
「经年累月维持愤慨实非易事，尤当时光月月重置，」张明远道，「然我等从未轻忽。」
「谨记回溯终结前，亦需将你所获编撰成册，」林昭然补充道。
「自然，」怀圭道，「此刻作何打算？」
「今日余暇？一醉方休，」张明远道。啧，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其后嘛……料想我与林昭然仍继续搜寻分身术法。
确信往昔曾遇，却遍寻不得。何以此类术法如此罕有？」
张明远或未期待怀圭作答，但这祭司仍予回应。
「因分身术乃成巫妖之重要阶石，」怀圭道：
「若能施此术，半途已竟。更遑论此术于刑查之辈堪称梦魇。故但凡习得者，皆受天衍阁严密监视——除非与其渊源极深。」
「换言之……莫告人我等能施分身之术？」张明远多半明知故问。怀圭漠然凝视。「早料如此。且慢，岂非意味着我当优先于亡灵术士与巫妖之流寻觅此术？」
「然也？」怀圭应声，随即蹙眉，「且住。你竟知亡灵术士聚落与巫妖秘所方位？此番……究竟涉及几处？」
一刻钟后，怀圭决意偕行搜寻分身术。
更命张明远坐下录尽所知亡灵术士、巫妖、魔教徒、奴贩巢穴及其他罪孽渊薮……至少仍确记方位之所，因他如今已遗忘诸多。
不似林昭然，他从未习得确保记忆永固之法，且素不擅记细节。
林昭然预感，此番回溯终结时，怀圭所录笔记必不复如前次那般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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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张明远抱怨道，声线已显含糊。他又灌下一杯烈酒，眯眼睨视林昭然，「你绝无可能如此海量。定是作了弊。狡诈之徒。」
嗯，此言倒是不虚。实则林昭然正运用早年邓俊贤所授秘法，将酒液悄然化为糖水。然岂会坦白？
他只饮尽杯中糖水，对张明远绽出明亮自得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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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漳浦海——那片被新瑞大陆两支「触角」环抱的南海——有一艘海盗船。
实则此类船只甚多，然此船殊为重要，因船员多为骷髅骨架。唯三活人乃是一胞三兄弟，皆具几分修为的亡灵术士。
这伙「骷髅海盗」（遇害者常如此称呼）此前一直过得颇为滋润。
掌管商船的行号素以吝啬著称，总以最少人手勉强运营货船。
而骷髅既不需饮食薪饷，又可如沙丁鱼般塞进海盗船舱，从不抱怨非人处境或染疾。
是故当商船那比喻意义上的「骷髅船员」遇上真骷髅船员时，结局几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