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砥柱……忠勇伯……”
赞美的词藻如雪片般落下,砸在江澈身上,却未激起半分涟漪。
他神色平静,仿佛那个被封伯拜将、权势滔天的人不是他。
直到太监念完,他才依足了礼数,俯身叩首。
“臣,江澈,谢陛下天恩。”
老太监谄媚地笑着,凑上前去:“恭喜伯爷,贺喜伯爷!您这可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伯爵了!圣上对您,那可是赞不绝口啊!”
江澈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有劳公公远道而来。”
他递给身旁的章武一个眼色。
章武会意,立刻上前,不动声色地塞给老太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老太监手腕一沉,脸上的菊花笑得更灿烂了。
“伯爷太客气了!咱家就是个跑腿的。哦对了,圣上口谕,让您尽快安排押解汉王殿……哦不,逆贼朱高煦回京。”
“分内之事。”江澈淡淡回答。
送走了传旨的队伍,章武回到江澈身边,神情有些激动。
“头儿!您现在是伯爵了!”
江澈转过身,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
“一个称呼而已。”
他伸出手,拍了拍章武的肩膀,那上面还残留着与朱高煦对刀时留下的痕迹。
江澈的目光越过他,投向远处那辆被特战军士兵层层看守的囚车。
朱高煦的颓然,只是暂时的。
朱高炽的赏赐,是捧杀。
社稷砥柱四个字,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夜幕降临,中军大帐内,江澈正对着地图出神。
帐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爹!”
江源扑进他怀里,江澈脸上的冷硬瞬间融化。
他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今天功课做完了?”
“早就做完啦!”
江源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木头小刀。
“爹你看,这是章叔叔给我削的!”
他挥舞着小刀,学着士兵的样子比划了两下。
“爹,我是不是很威风?”
“威风。”
江澈笑着,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
江源玩了一会儿,忽然安静下来,他指了指帐外囚车的方向。
“爹,那个笼子里的叔叔,是坏人吗?”
帐内的气氛,因为这个问题,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江澈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拿起桌上的一枚棋子,放在江源面前。
“你看,这是什么?”
“棋子。”
“它能做什么?”
“呃……下棋?”
江源不确定地回答。
江澈将棋子放在棋盘的天元位置。
“在这里,它可以决定整盘棋的走向。”
他又把棋子拿到棋盘外,“在这里,它什么都不是。”
他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那个叔叔,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棋子,放在一个不属于它的位置上,他做出了选择,所以现在,他必须承担选择的后果。”
江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等你再长大一些,爹再教你看懂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