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转过身,终于看了他一眼。
“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巴图部落的旗帜插在土默特部的营地中央。”
蝮蛇的身体震了一下。
这不是引诱,这是要让土默特部倾巢而出,抱着必胜的决心,发动一场灭族之战。
“属下,领命。”
“去吧。”
两道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来去无痕。
江澈转向身后,对着帐篷里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没休息。”
阿古兰听到江澈的话,顿时走了出来。
她看着江澈的背影,那个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单薄。
“你这么做,等于是在给巴图的刀刃上淬火。”
阿古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直率。
“他今天能听你的话,清洗鄂尔敦,明天就能吞并土默特部,等他成了这片草原上最强壮的头狼,你觉得,他还会听一个南人的话吗?”
“你不怕养虎为患?”
江澈收回了望向北方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鹰是怎么养的?你知道吗?”
阿古兰一怔,没跟上他的思路,只能顺着回答。
“把鹰熬到筋疲力尽,饿到眼冒金星,磨掉它所有的野性,再给它一口吃的,它才会听主人的话,为你搏杀。”
“可巴图不是鹰,他是狼。”阿古兰强调道。
“狼?”
江澈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他也配?”
“回去睡吧,好戏才刚刚开场,你要做的,就是慢慢看。”
眼看江澈不愿意多说,阿古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阿古兰想不明白,只能重新走回了帐篷。
烽燧之下,再次只剩下江澈一人。
火焰在他瞳孔中跳动,映出的是一盘早已布好的棋局。
养虎为患?
多么天真的想法。
巴图在他眼中,从来就不是虎,甚至连狼都算不上。
一枚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
江澈的计划,从来就不是扶持一个草原霸主那么简单。
想要一个国家崩塌,最主要是核心点,就是搞分裂。
一个强大的巴图,不符合王爷的利益,更不符合他的计划。
巴图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是抓住了机遇的草原雄主。
他以为江澈是他的贵人,是帮他清除异己,开疆拓土的谋士。
但江澈就是要让巴图这么认为。
吞并土默特部,对巴图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功业。
他会看到唾手可得的草场,数之不尽的牛羊,以及踩在老对手头上的无上荣光。
但他看不到,为了这场胜利,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场灭族之战,即便有内应,也必然是惨烈的。
他的战士会倒在冲锋的路上,他部落的青壮会大量折损,他积累多年的财富会消耗一空。
当他终于将自己部落的旗帜插在土默特部的王帐上时。
他会发现,自己得到的是一个满目疮痍、人心不稳的烂摊子。
到那时,一个强大却虚弱到极点的巴图,就成了草原上最显眼,也最肥美的一块肉。
科尔沁部、察哈尔部、还有那些蛰伏在暗处。
对巴图的崛起心怀嫉妒的部落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巴图的覆灭,仅仅是第一步。
他需要这片草原持续地流血,直到流干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无法对南边的帝国构成任何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