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的太阳,炙烤着休斯敦。
西蒙顿镇的露天竞技场里,尘土飞扬,混杂着牛粪和汗水的味道。
王虎站在竞技场贵宾席的后排,解开了西装最上面的扣子。
他讨厌这种天气。
也讨厌这种地方。
震耳欲聋的乡村音乐,混杂着牛粪和汗水的味道,还有周围德州佬们夸张的叫好声。
一切都让他烦躁。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场内那些追着牛跑的牛仔身上,而是在观众席上一排一排地扫过。
卡特探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冰镇的可乐,递了一瓶给王虎。
“放轻松,王先生。”卡特脸上带着德州人特有的那种自来熟的笑容,“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王虎没有接可乐。
“这里比华盛顿安全多了。”卡特自已拧开一瓶,灌了一大口。“大卫·杜克那条疯狗,不过是叫得凶。我的人已经把他所有能喘气的洞都盯死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散布在会场各处的便衣。
“我手下这些伙计,都在这里长大。哪个是来看热闹的,哪个是来找麻烦的,他们闻味儿都能闻出来。”
卡特的语气里充满了主场作战的自信。
“我听说,你们的人,在休斯顿的唐人街,也搞了点小动作?”
“维持秩序。”王虎说。
“我懂。”卡特笑了,“不过在这里,真的没必要。你们就当是来度假,好好欣赏这场牛仔秀吧。”
梁文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蒙了一层细细的黄土。
“山哥,卡特探员过来了。”
穿着防风夹克的卡特,快步走到陈山身边,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微笑。
“陈先生,现场情况都在控制之中。”
“观众都经过了三道安检,所有制高点都有我们的狙击手。”
“不会有任何问题。”
卡特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在说服陈山,也像是在说服自已。
“有劳了。”陈山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投向了场地另一侧。
那里是工作人员和家属的区域,人员混杂,流动性也最大。
王虎顺着陈山的目光看过去,不屑地撇了撇嘴。
“放心吧,山哥。”
“林叔已经把休斯敦翻了三遍了。”
“所有叫得上号的白人帮派,堂口都派人去‘拜访’过了。”
“杜克那个老杂毛,连他昨晚吃了几个汉堡,我们都知道。”
“他要是敢露面,不等卡特的人动手,洪门的兄弟就能把他剁了喂狗。”
卡特听着王虎毫不掩饰的话,脸色有些尴尬。
这些天,他手下的情报部门,每天都会收到十几份来自“匿名市民”的举报信。
内容从三K党成员的秘密集会地点,到某个极右翼分子的武器藏匿处,精准得让他心惊。
他很清楚这些“匿名市民”是谁。
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场内的表演进入了高潮。
一个牛仔骑着烈马,在飞驰中精准地套中了远处奔跑的牛犊,引爆了全场的欢呼。
老人也露出了笑容,和身边的主人,得克萨斯州的州长,轻松地交谈着。
气氛热烈而祥和。
卡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对着衣领的麦克风低声说。
“各单位注意,保持警惕,活动即将结束。”
王虎的视线,从左侧看台的最后一排,缓缓移向右侧。
他看到一对年轻情侣在接吻。
看到一个父亲把儿子扛在肩上。
看到几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在高声叫骂,为自已支持的牛仔下注。
他的目光停住了。
在场地出口附近,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一顶泛白棒球帽的清洁工。
他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扫帚,却没有在扫地。
周围的人都在为场内一个精彩的“套牛”动作而欢呼,身体前倾,激动地挥舞手臂。
只有他,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没有看场内,而是死死地盯着贵宾席的方向。
他的表情,和周围狂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王虎的喉结动了一下。
他伸手,重新扣上了西装的扣子,将领带扶正。
他看似随意地挪动脚步,从陈山的身后,移动到了更靠近护栏的位置。
他与那个清洁工之间,隔着大约十五米的距离,和三排兴奋的观众。
“轰!”
场内,最后一项压轴表演开始了。
八头愤怒的公牛从牛栏里同时冲出,背上的牛仔们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在牛背上坚持更长的时间。
全场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呐喊声几乎要掀翻整个竞技场的顶棚。
安保人员的注意力,在这一刻被分散到了极限。
他们一边要盯着疯狂的人群,一边要留意场上随时可能失控的公牛。
就是现在!
那个清洁工动了。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他突然扔掉了手里的垃圾袋。
整个人像一头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暴起。
他一个翻滚,直接越过了隔离护栏。
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