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和他说话,一个中年干部走过来,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引向了单独的一辆红旗车。
车队驶入市区,街道空旷而安静。
只有路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路边偶尔闪过的红墙黄瓦。
钓鱼台国宾馆。
基辛格住进了最豪华的十八号楼。
而陈山,被单独安排在了幽静的五号楼。
“陈先生,XX原本想今晚见您。”
负责接待的干部,说话声音很轻,带着一股子京腔。
“但美方代表团那边的行程突然有了变动,会谈提前了。”
陈山点点头。
“国事为重,我这里不急。”
干部似乎松了口气。
“首长交代,您在这里的一切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您晚饭想吃点什么?”
陈山看着房间里黄花梨的家具,墙上挂着齐白石的真迹。
“一碗面就行。”
干部愣了一下。
“阳春面。”
人走后,五号楼恢复了死寂。
陈山没有休息。
他让服务员泡了一壶浓茶,然后坐在书房里,静静地等着。
一个小时后。
五号楼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没有警卫通报,门直接被推开。
两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位,五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但眼神极其锐利。
“陈山同志。”
他快步走上前,伸出双手。
“让你久等了。”
这一声“同志”,让陈山恍惚了一下。
他站起身,握住对方的手。
“客气了。”
来人没有过多的寒暄,他在陈山对面坐下,神情变得严肃。
“XX还在同基辛格博士会谈。”
“他特意嘱咐我,利用这个空档,先来听听你的想法。”
陈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信封。
他把它推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薄薄的三页纸。
但他看得很慢,每一行字,都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第一页,是半导体。
从16KDRAM存储芯片的完整生产线,到光刻机的核心光学组件参数。
第二页,是材料学。
高强度航空铝合金的配方,以及大尺寸单晶硅的拉制工艺。
第三页,是机床。
五轴联动数控机床。
十分钟后。
中年人慢慢合上信封。
他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陈先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震撼。
“这些东西,都是西方对我们严密封锁的禁运品。”
“你……真的能搞到?”
陈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能写在纸上,我就能运到岸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美国人现在有求于我们。”
“他们想利用我们去牵制苏联,就必须付出代价。”
“基辛格博士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年人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
“国家现在太需要这些了。”
“我们的工业基础太薄弱,很多关键领域都被人卡着脖子。”
“有了这些,至少能让我们少走十年弯路。”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山。
“陈先生。”
“你人在香港,心却比我们很多人,都要红。”
陈山笑了笑。
“红不红,不在嘴上,在事上。”
送走中年人,陈山重新坐回书桌前。
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知道,十八号楼那边的灯,应该也快熄了。
这一夜。
台面上的,谈的是主义和格局。
台面下的,谈的是生意和实力。
而这两样,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