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心里想啥。”孟烦了走到众人中间,“觉得咱们师是新凑起来的,觉得对面鬼子是精锐,觉得这仗难打,是不是?”
没人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难打?废话。不难打叫打鬼子吗?”孟烦了嗤笑一声,“老子告诉你们,这仗,就得咱们来打,为啥?”
他目光扫过迷龙,扫过在场每一个军官的脸: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东北来的举手。”
迷龙和另外三四名军官默默举起了手。
“平津来的举手。”
又有几个人举手。
“山河四省……还有江南鱼米之乡出来的,都算上。”孟烦了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告诉我,咱们还有家吗?!”
全场死寂,只有寒风刮过土丘的呼啸声。
家?
东北早没了,平津没了,华北山河破碎,江南沦入敌手……
在场的大多数人,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
“没了,都没了!”孟烦了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悲愤,却又异常坚定,“房子烧了,地占了,亲人没了,咱们这些人,为啥还穿着这身军装,为啥还站在这里?啊?”
他猛地一拍旁边一个弹药箱,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就为两件事,第一,报仇!
把狗日的小鬼子欠下的血债,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二,回家!
把咱们丢了的家,一寸一寸,再他娘的抢回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黑暗:
“咱们现在是没家了,可咱们脚下踩着的,就是将来回家的路,咱们今天多杀一个鬼子,明天咱们的娃,就能早一天回家。”
“新二师怎么了?装备差了吗?子弹少了吗?方军长亏待咱们了吗?
没有!那还怕个卵子!”
“对面的第十师团是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孟烦了这番嬉笑怒骂、却又直戳心窝子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在场每一个军官的心中。
迷龙明显感觉到,周围刚才那股子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混杂着悲怆与决绝的斗志。
哀兵必胜。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心中只剩下复仇和夺回家园的信念时,所爆发出的力量,将是毁灭性的。
“都听明白了没有?”孟烦了吼道。
“明白了,师座。”众人齐声低吼,声音在黎明的旷野中传出老远。
“滚回各自阵地上去,给老子把鬼子盯死了,谁要是掉了链子,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军官们轰然应诺,迅速散开,返回各自的指挥位置。
每个人的腰杆都挺直了许多,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迷龙吐了口唾沫,搓了搓脸,骂了句:
“这玩意儿,嘴皮子是真利索……”但脚下步伐却加快了许多,一股久违的热血在他胸腔里涌动。
报仇,回家。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