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安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刘景云的眼睛。
刘景云也在看他，仿佛在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林安的心，猛地一揪。
他妈的。
现在人家仇家找上门，自己把他卖了？
林安做不出这种事。
“规矩？天下这么大，规矩也太多了。你家的规矩，是规矩。我这儿的规矩，也是规矩。”
“至于东西……”
林安想了想，继续胡扯，“哪有什么偷不偷的。万物皆有灵，讲的是一个缘法。缘分到了，它自然就来了。缘分尽了，你想强留，也留不住。”
话音落下。
整个甲板，针落可闻。
刘景云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他猛地转头看向林安，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而那个蓑衣人，斗笠下的身体，更是僵硬如铁。
规矩？他竟然说规矩？
在这方天地，他竟然敢提“他的规矩”？
缘法？他竟然将刘氏至宝的失窃，归结于“缘法”？
这个人……
蓑衣人心中的忌惮，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莫问天已经泡好了茶，他躬着身，颤抖着手，为三人各倒了一杯。
一股无法形容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刘景云看了一眼那杯茶，又看了一眼蓑衣人，声音冷得像冰。
“茶，来了。”
三杯茶。
蓑衣人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杯茶，茶水碧绿，清澈见底，几片茶叶在杯中沉浮，宛如游龙。
他能感觉到，这茶，是天材地宝。喝下一口，足以抵得上普通修士十年苦修。
可他不敢喝。
他亲眼见到，这个林安，一句话，就抹去了一道水龙卷。
那不是斗法，那是修改规矩。
现在，这杯茶里，又藏着什么“规矩”？
喝下去，会不会自己的修为，自己的性命，甚至自己的存在，都会被这杯茶里的“缘法”，给定了下来？
他看着林安。
林安此刻是又渴又怕，他见茶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端起来，吹了吹气。
“有点烫。”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茶水入喉，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精神都为之一振。就是……味道有点怪。
“嗯，味道还行，”
林安咂咂嘴，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就是……回味有点苦。”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评价，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蓑衣人霍然起身。
他看着林安那张茫然又无辜的脸，只觉得那背后，藏着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
将一杯蕴含大道的灵茶，当成解渴的凉水。
这个人，他看不透，也惹不起。
“这杯茶，太贵重。”
“我，喝不起。”
“今日之事，是在下鲁莽了。”
“先生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带回去。”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刘景云，眼神复杂。
“刘景景，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飘然后退，落回乌篷船上，没有丝毫犹豫，小船调转船头，如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了江雾之中。
危机，解除。
林安整个人都软了，像一摊烂泥，瘫在矮几旁。
甲板上，死寂过后，是黑莲教众们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老祖更加死心塌地的崇拜。
林安大口喘着气，刚想对刘景云说点什么。
却看到刘景云缓缓坐到了他对面，拿起了自己那杯一直没动的茶。
“安安，”
刘景云轻声开口，“你说……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藏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无比认真地看着林安。
“那我和你，算是什么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