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歹是条活路。
“谢……谢教主不杀之恩……谢老祖……宽宏大量……”辜长老颤抖着,被人拖了下去。
解决了碍眼的苍蝇,莫问天终于走到了林安面前。
他单膝跪地,动作流畅而虔诚,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属下莫问天,幸不辱命。”
他一挥手。
“咕噜噜……”
一个麻布口袋被扔在地上,袋口松开,七八颗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人头,滚了出来。
每一颗头颅上,都还残留着临死前那刻的惊恐与不甘。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入了林安的鼻腔。
林安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见过死人,可他没见过死人头。
而且是这么一大堆,像烂西瓜一样,滚到自己脚边。
胃里,翻江倒海。
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气,再也控制不住。
“哇——”
他没能吐出来,只是干呕了一下,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脸色煞白如纸。胸口的剧痛混杂着恶心,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疼。
是真的疼。
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刘景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怕林安就这么昏过去。
然而,这一幕落在莫问天的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老祖”……心疼了?
他看着这些滚落在地的头颅,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露出了……悲悯的神情?
为什么?
这些人,是正道魁首,是与黑莲教为敌,与“老祖”您的宏图霸业为敌的绊脚石啊。
属下为您清除了障碍,您为何……会感到心痛?
莫问天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林安,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困惑。
难道……
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他懂了!
“老祖”的境界,早已超越了凡俗的善恶与敌我。
在他眼中,无论是黑莲教的教徒,还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皆是天地间的刍狗,皆是这盘棋上的棋子。
棋子死了,棋手,是会感到惋惜的。
自己这种简单粗暴的“屠杀”,在“老祖”看来,实在是太过低劣,太过粗鄙,毫无美感可言。
这不叫“执棋”,这叫“掀桌”。
所以,“老祖”不悦了。
他不是为敌人心疼,他是为这拙劣的“棋局”而感到心痛!
“属下……明白了。”
莫问天深深地,深深地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顿悟后的狂热。
“老祖,您是嫌弃属下杀戮太重,手段过于污浊,污了您的眼,乱了您的道心。”
“属下日后,定会改进。”
林安捂着胸口,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茫然地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自顾自说个不停的杀人狂魔。
什么玩意儿?改进?
你要怎么改进?下次杀人之前,先给人家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吗?
然而,莫问天的下一句话,却让林安和刘景云,同时如坠冰窟。
“属下悟了。天道有好生之德,老祖您是要渡化,而非毁灭。”
莫问天抬起头,眼神狂热而明亮,他看着林安,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往后,属下将秉承您的意志。”
“凡不归顺者,属下不再取其性命。”
“属下会……将他们一一炼成只知听命于您的‘魔偶’,让他们永生永世,侍奉在您的座下,聆听您的教诲。”
“如此,既全了您的‘悲悯’,也壮大了您的声威。”
他看着林安,像是在寻求最后的确认。
“老祖,您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