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一身青衫,在火把的映照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
他往前走了几步,朗声道:“张屠,我今夜来,不为杀人,只为‘立规矩’。”
“立规矩?”
张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身后的悍匪们一起哄堂大笑,“就凭你?你那套酸腐道理,说给鬼听去吧!在烂柯山,老子的刀,就是规矩!”
苏轼摇了摇头,脸上竟带着一丝怜悯。
“匹夫之勇,下乘之道。”
他抬起手,指着脚下的一片空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隘口。
“从今往后,以此线为界。”
“线内,是你的‘霸道’。线外,是我的‘王道’。”
“井水不犯河水。你的人,不许过线。我的人,亦不扰你。若有越界者……”
苏轼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杀无赦!”
张屠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苏轼,看着苏轼身后那群原本在他眼中如同绵羊的泥腿子,此刻,那些人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畏缩,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
这他妈的……是中邪了?
“哈哈哈哈!”
张屠怒极反笑,“好一个杀无赦!我今天就越界了,你能奈我何?!”
他对着身后一个心腹使了个眼色:“蝎子,你去,给苏先生的‘王道’上,撒泡尿。我看看他这规矩,有几分硬!”
那个叫蝎子的瘦小汉子狞笑着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解开裤腰带,径直朝着苏轼画下的那条无形的“线”走去。
一步。
两步。
苏轼身后,石夯等人的手,已经握紧了刀柄,呼吸变得粗重。
苏轼却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他没有看那个走过来的蝎子,而是看着张屠,平静地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的人,退回去。”
“机会?”张屠把大环刀扛在肩上,满脸不屑,“老子给你机会,你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个叫蝎子的汉子,一只脚,刚刚踏过了那条“线”。
就在那一瞬间。
一直站在苏轼身旁,默不作声的独臂汉子石夯,动了。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是往前踏出一步,手中的柴刀,划出一道朴实无华的轨迹。
快。
快到蝎子脸上的狞笑都还没来得及收敛。
噗嗤。
一声闷响。
蝎子的身体,僵住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多出来的一截刀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石夯抽出柴刀,血珠飞溅。
蝎子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正好压在那条无形的“线”上,一半在线内,一半在线外。
全场,死寂。
张屠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
他没看清。
他只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他最得力的一个手下,就这么死了。
苏轼身后那上百号人,竟无一人发出欢呼,他们只是看着那具尸体,眼神更加坚定。
一个……规矩。
“你……你们……”张屠的声音,有些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