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走山路的人啊。天黑路滑,不如留下来,让兄弟们,陪你们耍耍?”
林安的心,在这一刻,竟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来了。
这就是烂柯山的“道理”。
他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了一下对方,嗯,长得是挺凶的,刀也挺亮的。
但他不怕。
因为他身边,有刘景云。
独眼龙见两人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他把鬼头刀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识相的,把马,还有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
他的目光,在林安那张过分白净的脸上转了一圈,笑容变得更加猥琐。
“还有你这个小白脸,也留下陪大爷我喝几杯。另一个,可以滚了。”
林安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刘景云。
刘景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说完了?”
独眼龙一愣,“说完了,怎么着?”
刘景云点了点头。
“嗯。”
然后,他下了马。
林安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残影,如鬼魅般,飘进了那群山匪之中。
没有兵刃交击的脆响。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挣扎。
只有几声像是布帛被撕裂的,沉闷的声音。
噗。噗。噗。
当刘景云回到马边,重新上马时,他身上,一尘不染。
可他身后,那七八个上一刻还活生生的汉子,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
每个人脖子上,都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独眼龙的那颗独眼,还大睁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不敢置信,似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林安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一股凉气,再次从尾椎骨升起。
但他不怕。
他只是……震撼。
这就是刘景云的“拳头”?
这就是,烂柯山的“道理”?
刘景云拍了拍他的马背,“走吧。”
林安机械地点了点头,正要催马。
一个带着几分赞叹,几分好奇的声音,忽然从一旁的树林里响了起来。
“好俊的身手,好快的剑。”
两人同时心中一凛,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背着一个旧书箱的中年文士,从树影里走了出来。
他不像山匪,身上有股书卷气。
可他也不像寻常文人,眼神锐利如鹰,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他没有看刘景云,那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了林安身上。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安,脸上,渐渐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以杀止杀,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
文士对着林安,长长一揖,神情肃穆。
“崔国师的霸道,是驱民如犬,以成其事。太傅的王道,是画饼充饥,以愚其心。”
“那些,都是‘术’,是‘器’。”
“而先生您……”
他看着林安,眼神里,竟然透出狂热的崇拜。
“您杀人,是为了不让人再被杀。您烧楼,是为了警醒世人莫要结党。您脚踩王道霸道,行于其上。”
“这……这才是真正的‘道’啊!”
“敢问先生,这便是传说中的‘天道’吗?”
林安:“……”
刘景云:“……”
林安看着那文士狂热的脸,又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独眼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烂柯山,好像……也不讲拳头。
它他妈的,也讲道理。
而且,是自己脑补出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