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林安,刘景云,还有林安手里那块黑不溜秋、温热的石头。
林安低头瞅了瞅手里的玩意儿,触感很怪,不像是石头,倒像是一块放久了的温玉,可这卖相,也太差了。
跟块烧黑了的木炭似的,还脏兮兮的。
他下意识地想在衣服上蹭蹭,手抬到一半又停住了。
刘景云这面瘫,总不至于随便从垃圾堆里捡块石头塞给自己吧?
“这玩意儿……干嘛的?”
林安把石头递到刘景云面前,一脸嫌弃地问。
刘景云的目光从石头上移到林安的脸上,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你拿着便是。”
拿着……
林安嘴角抽了抽。行吧,大佬的心思你别猜。
他把石头在两手间抛了抛,入手不重,感觉跟个鸡蛋差不多。
他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有啥用,难不成是盘手里的核桃?可这尺寸也不对啊。
他心里嘀咕着,手上却没停,干脆把石头往自己怀里一揣。
这动作落在刚刚退到院门外,正偷偷从门缝里往里瞧的齐循眼中,却不啻于石破天惊。
先生……先生就这么将那块不知名的“神物”揣进了怀里?
没有设下禁制,没有用锦囊包裹,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像是揣一个街边买的烧饼。
这叫什么?
这叫“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真正的神物,在真正的高人手中,本就该如顽石,如草木,寻常到了极点,也非凡到了极点!
只有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才会执着于外在的“仪式感”。
齐循心中一阵惭愧,又是一阵明悟。他觉得自己又悟到了。
院内,林安揣好石头,感觉肚子叫得更欢了。
他不管那块破石头了,现在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我说,早饭呢?”
他冲着院子外喊了一嗓子,“不是说有粥吗?清淡点的那个!”
话音刚落,院门被猛地推开。
孙刺史带着两个小吏,用一个巨大的托盘,亲自将早饭端了进来。他的姿态比刚才还要恭敬,走路都是踮着脚尖,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托盘上,只有三样东西。
一碗白粥。
一碟咸菜。
一双筷子。
那粥,用一只看不出材质的白玉碗盛着,米粒颗颗晶莹饱满,悬浮在清亮的米汤中,不见半点浑浊,一股清甜的米香扑面而来,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那咸菜,切得细如发丝,碧绿欲滴,像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上面还挂着露珠。
林安一看,挺满意。
总算不是那些红彤彤的要命玩意儿了。
他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就坐到石桌边,端起碗就喝了一口。
嗯,温度正好。
米汤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股暖意瞬间散入四肢百骸。他舒服得眯起了眼,又夹起一筷子咸菜送进嘴里。
嘎嘣脆,味道有点淡。
“还行。”
林安砸吧砸吧嘴,随口评价道,“就是这咸菜,盐放少了,没味儿。”
他随口一句抱怨。
可这话,听在孙刺史和齐循的耳朵里,却如同暮鼓晨钟!
盐,放少了……
先生是在点拨我!
孙刺史浑身一激灵,瞬间就想通了!
“先生教诲,孙铭……谨记于心!终身不敢或忘!”
林安刚喝第二口粥,差点被他这一嗓子给呛着。
“你有病啊?”
他皱着眉,没好气地摆摆手,“吃个饭都不安生,跪什么跪,赶紧起来!”
“是是是!”
孙刺史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碗粥,很快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