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确实被闪瞎了眼。
另一箱,是圆润的珍珠,鸽子蛋大小,光华流转。
还有些他不认识的,有的像玉石,却自己会发光;有的像铁块,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锋锐气。
林安咽了口唾沫,这不是惊喜,是惊吓。这么多钱,烫手。崔瀺那个疯子,送这么多东西,安的什么心?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景云。
刘景云的眼神很静,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他没有去看那些财宝,只是看着林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收下。这是他欠你的。”
林安一愣。欠我的?他凭什么欠我?
不等他想明白,那管事身后,走出来两位身穿儒衫的老者。
年纪稍长的那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另一位稍年轻些,约莫六旬,腰杆挺得笔直,自有一股浩然气。
“山野之人,上阴学宫齐循。”
“上阴学宫宋持,见过先生。”
两位老者对着林安,长揖及地,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上阴学宫?林安听过,这俩,就是崔瀺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吧?
想到这,林安心里那点见到金山银山的激动,瞬间凉了半截。
他脸上还得绷着,不能露怯。
然后,他瞥了一眼那几口大箱子,淡淡地说了句:“俗气。”
两个字,轻飘飘的。
那管事的腿当时就软了,差点又要跪下去。
齐循和宋持两位老儒生,却是身子一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释然和更深的敬畏。
俗气!
先生果然是先生!
视金银如粪土,视法宝如顽石。
这等心性,这等境界,方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国师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等刚才竟还担心先生会被这些阿堵物迷了眼,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齐循上前一步,再次躬身:
“先生教训的是。我等凡夫俗子,只能用这等俗物,来表国师的一片赤诚。是我等……唐突了先生的眼。”
林安听得一头雾水,心说我就是觉得你这送钱的方式太直接太吓人了,怎么就成教训了?
但他看对方态度这么好,自己要是再不给个台阶下,好像也不太对。
他想了想,摆了摆手,用一种很不耐烦的口气说道:“行了,都收起来吧,碍眼。这些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多钱放在院子里,太招摇了,不安全。
可这话落在齐循和宋持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收起来,碍眼。”——这是先生在说,他即将北上,所谋者乃是天下大局,山河气运,这些身外之物,不应分他半点心神。
“你们自己看着办。”——这是先生在放权!他信任国师,信任他们,将这凡俗间的后勤俗务,全权交托。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魄!
“是!我等明白!”齐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绝不敢让俗务叨扰先生半分清静!”
说罢,他一挥手,那些甲士立刻上前,将箱子重新合上,抬了起来,动作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林安看着那些金子被抬走,心里有点滴血。
那可是金子啊……就这么没了?他转头又想,算了,反正也带不走,就当是替崔瀺保管了。
他对刘景云说:“走吧,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