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属下明白!”
他知道,国师这哪里是请大夫,这分明是往那座已经固若金汤的囚笼里,又加了一把更精巧的锁。
张悬壶,医术通神,更是一位罕见的,能以医入道,洞察人心的十一境修士。
有他在,那位先生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甚至一个念头的起伏,都将无所遁形。
崔瀺的这一手,可谓是滴水不漏。
———
林安睡了很久。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出租屋,窗外是熟悉的城市霓虹,电脑屏幕上还放着没看完的电影,桌上的泡面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可慢慢的,屋子开始变形,墙壁向内挤压,天花板不断下沉,窗外的霓虹变成了一双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他被困住了,喘不过气来。
“安安,醒醒。”
一个温柔的声音,将他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林安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刘景云就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清粥。
“做噩梦了?”
林安看着他,眼神还有些涣散,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他没说话,只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接过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很烫,却暖不进心里。
“天黑了。”林安看着窗外,轻声说。
“嗯。”
“我睡了一天?”
“嗯。”
喝完粥,林安把碗递还给刘景云。
“谢谢。”
他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疏离,像是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刘景云拿着空碗,手指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林安那颗已经认定了“被背叛”的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笃,笃,笃。
很有礼貌,也很有节奏。
刘景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放下碗,站起身:“我去看看。”
林安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刘景云走到前院,打开了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身穿锦袍,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身后,跟着两个提着药箱的童子。
正是太医院的国手,张悬壶。
“贫道张悬壶,奉国师之命,特来为林先生请脉。”
刘景云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先生没病。”
张悬壶微微一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有没有病,不是道长说了算,也不是先生自己说了算。”
“得让贫道,看过了,才算。”
刘景云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国手,但他不能不在乎崔瀺。
那是头猛虎。
“景云,让他进来吧。”
疯了?
林安刚刚那副被全世界背叛,缩回壳里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间……
他想不明白。
而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足够张悬壶迈过门槛。
老者冲刘景云微微颔首,算是致意,然后便目不斜视地,径直朝着里屋走去。
刘景云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
他只能跟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安了。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将人的影子在墙上拖得又细又长。
林安就坐在床沿上,穿着一身干净的白麻布衣,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他看着走进来的张悬壶,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