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杀人吗?”
“会。”
“你杀过很多人吗?”
“很多。”
“那……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杀了我?”
刘景云沉默了。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林安没有再追问,他慢慢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刘景云,蜷缩成了一团。
“我困了。”
刘景云知道,那个问题,他没有得到答案。
而自己的沉默,已经是一种答案。
———
大骊国师府,书房。
崔瀺端坐案后,手里拿着一枚刚从朱雀大街传回来的玉简。
玉简上,详细记录了林氏杂货铺开张后发生的一切。
从林安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打哈欠,到那个老儒生进店买走“掌心雷”,再到后来,刘景云点破了整条街的布置,以及林安……那场突如其来的崩溃。
“先生……崩溃了?”
崔瀺的谋士,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想不明白,一位连天道规矩都敢感叹的绝世高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场面,就道心失守?
这不合道理。
崔瀺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
书房里的气氛,随着这敲击声,变得越发凝重。
许久,崔瀺忽然笑了。
“崩溃?”他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不,这不是崩溃。”
“这是……‘破而后立’。”
谋士一愣:“国师大人的意思是……”
“你我皆是凡夫俗子,修行靠的是日积月累,道心求的是坚如磐石。”
崔瀺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皇宫的方向,“可先生是何等人物?他的道,早已走到了你我无法想象的尽头。”
“寻常的修行,对他来说,已是桎梏。”
“所以,他要破掉自己的道心!”
崔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告诉我们一件事。”
“告诉刘景云,也告诉本官。”
“当一个人的心,连他自己都可以随时随地捏碎,抛弃,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住他?”
“他说的那些胡话,什么‘想回家’,什么‘吃泡面’,那不是疯话,那是大道至简!”
崔瀺猛地转身,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的谋士。
“家,是归宿,是本源。泡面,是凡俗,是人间烟火。先生这是在告诉我们,他的道,既能高悬于九天之上,视天道如无物,也能沉入凡尘俗世,与蝼蚁众生同在!”
“这才是真正的……无漏金身,无垢道心!”
谋士听得瞠目结舌,冷汗直流。
原来,那场看似狼狈的崩溃背后,竟然还藏着如此恐怖的深意!
先生,竟恐怖如斯!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谋士声音干涩地问道。
“先生如此耗费心神,为我等演法,我等岂能无动于衷?”崔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先生既然‘病’了,那我们就得为他请最好的‘大夫’。”
“传我的话,去太医院,将那位专为太后调理心神的国手张悬壶,‘请’到朱雀大街。”
“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调理好先生的‘心病’。”
“记住,是请。要客气,要周到,要让他感受到,我们对先生的……一片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