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
廊道里的晨光,像是一把未经打磨的钝刀,直直地劈了进来,将屋内的昏暗一分为二。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这人,正是大骊国师,崔瀺。
林安躲在刘景云身后,死死攥着那人的衣角,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动弹不得。
崔瀺的目光,越过刘景云的肩膀,落在了他身上。
刘景云往前站了半步,身形如山,将林安护得更严实了些,声音不咸不淡:
“国师大人夤夜亲临,不知有何见教?”
崔瀺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回到刘景云脸上。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文人特有的温和,却又让人看不透深浅。
“不敢。”
他对着刘景云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目光再次绕过他,望向林安。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客栈老板要是看见了,得当场跪下的动作。
崔瀺躬下身,长揖及地。
“崔瀺,拜见先生。”
声音清晰,态度恭谨,没有半分的虚与委蛇。
林安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叫我!
刘景云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身后林安抓着他衣服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国师认错人了。”刘景云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天下相貌相似者何其多,但能让刘观主甘为护道之人,只此一位。”
崔瀺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意,“先生游戏红尘,不愿显露真身,崔瀺明白。”
林安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打机锋,一个头两个大。他只知道,再不开口,今天这事儿就没法收场了。
他从刘景云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那个传说中的大骊国师,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结结巴巴地喊道:
“我……我真不是!你……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普通人,路过的,真的!”
喊完这一嗓子,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又赶紧缩了回去。
崔瀺听完,非但没有疑虑,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果然如此。
高人行事,岂会轻易承认。
崔瀺心中愈发敬畏,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先生与刘观主舟车劳顿,崔瀺不敢叨扰太久。只是,能否容晚辈进屋,讨一碗水喝?”
林安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还来?又是讨水喝?
你们这帮大佬是没带钱还是怎么的,怎么一见面就要水喝?
刘景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回头看了林安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林安拼命摇头。
不给!一滴都没有了!
刘景云会意,刚要开口拒绝。
崔瀺的鼻子却轻轻动了动,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了桌上那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铁锅和空碗上。
一股奇异而霸道的香味,依旧在屋子里盘桓不散。
“先生昨夜,似乎并未用晚辈送来的酒菜。”
崔瀺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聊家常,“反倒是这屋中之香,霸道直接,直指本心,不知是何种佳肴,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效力?”
林安一愣。
他是在说……方便面的味道?
他看着崔瀺那副一本正经求知若渴的模样,再想想昨晚自己那碗红烧牛肉面,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什么动人心魄,不就是科技与狠活吗?
他没好气地从刘景云身后钻了出来,指着那口锅,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就那个,泡面!红烧牛肉味的,五文钱一包,便宜货!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