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居,天字一号房。
林安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扔进冰窖里的耗子,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搬了桌子,又扛了椅子,死死抵住门板,仿佛外面不是一条过道,而是通往阴曹地府的黄泉路。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不安心,像个游魂一样在屋子里踱步,时不时就蹿到窗边,撩开一条缝,紧张地朝外头张望。
街上已经没了人影,只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城卫军,手里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巡弋在空旷的街道上,铁靴踏地的声音,一下一下,都像是踩在林安的心尖上。
刘景云坐在桌边,自顾自地沏茶。沸水冲入茶杯,白雾袅袅升起,他的脸在雾气后头,看不真切。
“刘景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把他当傻子,他能坐上国师的位置,会是傻子吗?他现在肯定已经把咱们俩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
刘景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让林安发疯。
“他若想见你,我们进城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身在国师府的茶室里了。”
“那他现在是在干嘛?开灯会吗?”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轻微的敲门声,不急不缓,却像三记重锤,砸得林安浑身一僵。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那扇被自己重重设防的房门,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血色褪尽。
来了!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刘景云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来了!”
刘景云放下茶杯,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是对这敲门声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林安煞白的脸,淡淡道:“去开门。”
“我不去!要去你去!”林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刘景云叹了口气,站起身,绕过林安,径直走向门口。
林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已经开始脑补自己被拖出去严刑拷打的画面,什么老虎凳、辣椒水,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刘景云没有移开椅子和桌子,只是伸手,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一道缝。
门外站着的,不是手持刀兵的甲士,而是白天那个满脸堆笑的店伙计。
只是此刻,这伙计的脸色比林安好不了多少,额头上全是冷汗,端着一个巨大的朱漆托盘,手抖得托盘里的碗碟都在“当当”作响。
“客……客官,”
伙计的声音都在发飘,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往屋里看,“有……有位贵人,听闻二位爷入住小店,特地……特地送来些酒菜,为二位爷接风洗尘……”
他说完,也不等刘景云回话,就把托盘往门缝里一塞,转身就跑,像是后头有鬼在追,转眼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安傻眼了。
刘景云关上门,重新插上门栓,这才蹲下身,看着地上的酒菜。
四样精致小菜,一壶温好的黄酒。菜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得意楼”的招牌,酒是宫里出来的贡酒“烧刀子”。
林安也凑了过去,闻着那诱人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咽了口唾沫:
“这……这是什么意思?鸿门宴?”
刘景云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一根碧绿的青菜,放到鼻尖闻了闻,又看了看那壶酒,眼神变得有些凝重。
“示好,代表了大骊朝堂的富贵荣华。”
“吃了菜,喝了酒,就等于接下了他的示好,也默认了入局。”
刘景云站起身,看着林安,“他在问你,你的选择是什么。”
林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跳起来:
“有病吧!这帮人脑子是不是都有病!吃个饭而已,哪来那么多道道?想问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吗!”
他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这叫什么事?凭什么要在这儿跟这帮古人玩猜谜游戏?
一股邪火从心底里冒了上来。
“不吃!爱谁谁!”
林安愤愤地一挥手,摸出了一包红烧牛肉面,又拿出了一个户外用的迷你卡式炉和小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