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是石壁渗出来的冷,裹着墨池底的潮气,往骨头缝里钻。墨玄的爪子搭在湿滑的石面上,每动一下,就听见“吱呀”一声轻响——是石壁上的水痕被刮破,混着远处传来的滴水声,在密室里撞出空荡荡的回音。
他没急着往前。琥珀色的瞳仁在昏暗中亮着,扫过四周:石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划痕,像指甲抠的,末端沾着点暗红——是老猿的血,还没干透,指尖碰上去能感觉到一丝余温。
“你倒比我想的更利落。”
声音从密室深处飘来,轻得像烟,却带着瘴气的腥甜。墨玄猛地抬头,只见石柱旁立着个白衣人,斗篷上的“佛”字被黑血染了半片,手里捏着块星力铜片,蓝光在他指间晃得刺眼——是最后一块铜片,凑齐了正好三块。
是假佛。
墨玄的尾巴尖往地面扫了扫,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每扫一下,就把周围的气息滤一遍。除了假佛的瘴气,还有另一种味道:淡得像错觉的鹿草香,从假佛的袖口飘出来,混在锁魂草的腥气里。
“老猿在哪?”墨玄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粒砸在石面上。他的爪子已经亮出寒光,星力铜片在他掌心转了个圈,蓝光形成一道细弧,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瘴气。
假佛笑了,笑声里没有半分佛性,只有冷意:“急什么?你要找的人,不就在那吗?”他往石柱后偏了偏身——那里绑着个人,灰布衫被撕得稀烂,嘴角淌着血,正是老猿。他的手腕被锁魂草缠得死死的,草叶发黑,正往他皮肤里钻,每钻一下,老猿就浑身颤一下,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
“龟儿子的!放开他!”
山君的吼声突然从密室入口传来,混着虎头刀砍中兽骨的“咔嚓”声。墨玄眼角余光瞥见入口处的红光——是黑风兽的眼睛,至少有三只闯了进来,蹄子踩在石地上,留下黑黝黝的印子。
假佛的注意力被入口吸引的瞬间,墨玄动了。
猫的速度比风快,他纵身跃起,爪子直扑假佛手里的铜片。可刚靠近,地面突然冒出无数黑藤——是锁魂草,带着尖刺,往他的爪子缠来。墨玄早有防备,星力铜片的蓝光猛地暴涨,“滋啦”一声,黑藤碰到蓝光就缩了回去,留下一股焦糊味。
“你以为凭这点灵气就能赢我?”假佛的脸色沉了下来,袖口突然甩出一道黑风,直扫墨玄的腰腹。墨玄翻身躲开,黑风擦着他的皮毛过去,打在石壁上,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石屑里,竟混着几根浅棕色的毛,不是黑风兽的,是鹿毛。
墨玄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他想起了墨池边的那串蹄印——小巧,干净,沾着凝露草的汁液。还有假佛袖口的鹿草香……这两者绝不会是巧合。
“你不是黑风兽的主人。”墨玄的尾巴绷得像根铁丝,“你是‘鹿’。”
假佛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冷笑:“倒是聪明。可惜,太晚了。”他抬手往老猿的方向指了指,锁魂草突然疯长,顺着老猿的手腕往他心口缠去,“这老东西的魂,可是打开‘映心镜’的钥匙——你毁了我的兽群,正好用他来补。”
“映心镜?”墨玄追问,眼睛却在快速扫过密室——刚才躲避黑风时,他瞥见角落有个青铜镜,镜面蒙着灰,却隐隐泛着光,和老猿血书里的“镜”字正好对上。
老猿突然咳了一声,血沫溅在锁魂草上。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墨玄,嘴里挤出几个字:“镜…镜能映魂…他要…要我的魂…唤醒…唤醒里面的东西…”他的手猛地一挣,从怀里掉出个东西——是半块平安结,和之前墨玄见过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只是上面沾着锁魂草的黑汁。
墨玄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认得这个平安结——是去年冬天,他和老猿一起编的,老猿说要挂在墨园的门上,挡瘴气。现在这平安结碎了,老猿的魂也要被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