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在树下给古青出主意,树上的古青便大力挥手,希望能引起端坐在窗前的刘璃的注意。可是,几番努力,累得他腰酸背痛,汗如雨下,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坐在枝杈间歇息的时候,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口袋里有一面小镜子。他正值青春期,内分泌旺盛,脸上长了好多小痘痘,总忍不住要拿出小镜子照。为此没少被其他几个年青人取笑,说他哪里像个爷们,骨子里分明是个女孩子。
可此时,那面小镜子却派上了大用场,古青把小镜子对着太阳,将光线折射到窗户里面的刘璃脸上,起初刘璃并没有发觉,偶尔一个抬头,耀眼的光线直射到眼睛上,晃得他一阵眼花,下意识地顺着光线望去,刚好看见骑在树杈上的古青。
“他看见我了,他看见我了!”古青高兴得挥手大叫,吓得树下的蓝玉张开双臂在下来要出人命的。”
古青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仍然手舞足蹈,直到房子里的刘璃也被他吓到了,连连做手势制止他,他才安静下来,遂又举起手机向刘璃示意。
刘璃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取来自己的手机,开机,拨通古青的号码。当刘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时,古青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刘璃,你怎么这么狠心,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们,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惦记你吗?”
刘璃心头一阵温暖,眼角却是酸涩得难受,但又不能直说,只是出言安慰:“古青,我不打电话是因为不想连累你们,其实我心里……”
他的话没说完,古青就抢过话头,“你怎么会连累我们?再说就算是你不想连累我们,我们也是不被待见的一小撮。”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璃蓦然感到自己之前的担心怕是要成真了。
“我们几个由大哥一手带出来的人都被无缘无故地解职了。”古青天生直肠子,毫不隐讳地把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原本大哥是把我们交给你罩着的,现在你不管我们,我们当然会被当作垃圾扔出去了。”
树下的蓝玉听到他口无遮拦,急得直跺脚,“古青,你也不看看情况,刘璃连自己都罩不住了,哪还有能力罩着我们?你不要再多说了,赶紧下来,让我跟刘璃说。”
古青这才收住话茬,顺着树干滑下来,把手机交给蓝玉。
“刘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被江先生软禁了?”
蓝玉刚一问,古青又忍不住气哼哼地说:“什么叫软禁?这叫硬禁,你没见那些门窗都是金属栅栏吗?这是戒备森严的监狱,就算是刘璃能长出翅膀,他也休想飞出来。”
“闭嘴!”蓝玉瞪了古青一眼。而话筒里刘璃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古青说的没错,金庐就是一座监狱。”
“那你,你甘心一辈子待在里面不出来吗?”蓝玉听出刘璃的声音里参杂着痛苦和无奈。
“我怎么会甘心被关一辈子。”
“那就还,我们帮你,帮你从里面出来。你是我们的好兄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蓝玉的话字字铿锵,说得一旁的古青也激动起来,凑到话筒边对刘璃说:“对,我们是好兄弟,我们帮你。”
刘璃瘪了瘪嘴,想笑,眼睛里却扑簌簌滚下泪来。
“我们是好兄弟。”他反复嗫嚅着这句话,心头的温暖扩散成一股热流,瞬间传到四肢末梢。他感到全身都热乎乎,充满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帮我从这座监狱里逃出去吧,广阔天地,自有我们兄弟容身的地方。”刘璃的头昂了起来,语气也是铿锵有力。
原来友情比爱情来得更牢靠,更真实,更长久。
随后,刘璃把他查看到的金庐内外安保系统的分布情况告诉蓝玉,一旁的古青则一一记在本子上。当蓝玉听说整个预警系统是与江月明的手机连通的,而且室内外的监控视频随时会传输到他的电脑上时,蓝玉的眉心皱了起来,心说这哪里是爱,这分明就是疯狂的占有欲——你是我的财产,我有权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古青对此却是不以为然,他接过手机对刘璃说:“你放心,这些装置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仪碟,等我回去研究一下,不出三天,我就让你重获自由。”
蓝玉又横了他一眼,“不要说大话,先回去研究出一个妥当的方案来,别让刘璃空欢喜一场。”
古青仍旧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上次被黑客入侵到我的电脑之后,我有发狠钻研黑客技术,我就不信我钻不到那家保安公司的数据库里。只要进到他们内部,找到金庐安保系统的入库档案,再从中寻出破解密码就不是难事了。”
他的一番话有条有理,蓝玉和刘璃都不得不信了。
“那就辛苦古青了。”刘璃温软的话语传出来,蓝玉和古青都觉得一阵心恸。这个大男孩还像从前那样谦恭有礼,平静淡然。
古青说的时候很轻松,但等到他真正去实践的时候才知道那家专门设计安装安保系统的公司,在业内非常有口碑,旗下供职的也都是一等一的业界精英,公司内部对信息数据的保护和防范也非常严格,周密。古青费尽了心思,把自己所有的专业技能都用上了,可就无法入侵到那家的数据库中。连着两天两夜他都泡在电脑前,饿了,让蓝玉给他送一碗面,困了,就歪在电脑旁打个瞌睡。蓝玉担心怕他熬坏了身体,几次劝他去**睡觉,可他就是不听。
“我答应刘璃了,我说不出三天就能让他重获自由,我不能食言。”他瞪着一双熊猫眼一字一句地说。
蓝玉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由他去,自己则暗地里偷偷观察江月明的行踪,把他早上几点出离开金庐,晚上一般几点回来,以及汽车离开金庐后行驶的路径,路上会用多长时间都详细记录下来。虽然蓝玉还不能确定性这些信息有没有用,但他还是很用心地去做,只要能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置刘璃于不顾,他就安心了。
第三天的早上,蓝玉把又熬了一个通宵的古青硬拉出来,对他说:“光瞪着眼睛对着电脑发呆有什么用,我们去金庐看看,我已经把江月明的作息时间都摸清了,早上我们等他出门,再跟刘璃联络一下,告诉他我们在努力,不要着急。”
古青无奈只好跟着他出来,到了金庐附近,两个人躲在一片灌木丛的后面,一直守候到江月明从金庐出来,很仔细地按下门旁机关的按键,然后坐进汽车一径驶远。
蓝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本子,点头说:“江月明还真守时,每天早晨都是这个时间出门。”再回头看古青,见他正淡着一张脸在那里发呆,便挥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一掌,“想什么呢?两天没睡犯傻了吗?”
古青却不在意,自顾自举起两手啪地一拍,“哎呀,可不是犯傻吗?我为什么要费尽周章侵入人家大公司的计算机系统,其实我只要进入金庐的安保系统,破解江月明使用的密码,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呃?”蓝玉被他说得一愣,想了想,回了一句,“凡事不是想想就能解决的,你既然想到了,就赶紧行动。
“是。”古青一个挺腰对着蓝玉敬了礼,两个人相视一笑,匆匆赶回住处,又准备了一应设备再返回来。
古青先是排查了附近的电磁信号,经过一番过滤分析后,找到了属于金庐的那一路。随后又充分发挥他的电脑天分,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他还在那里鼓捣的时候,守在电脑前的蓝玉忽然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刘璃的身影。
刘璃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书,不是还要翻一下手边的字典。
“古青,你快过来,你看看这不是刘璃吗?”蓝玉低声招呼古青。
古青凑近了来看,果然是刘璃。
“刘璃!真的是刘璃!我成功了!”古青叫了起来,开心得差点跳起来。蓝玉忙捂住他的嘴巴,指着周围的监控摄像头说,“当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古青这才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说道:“我已经切进了金庐的视频同步播放系统,接下来就是破解大门的密码了。”
说罢,他用力搓了搓手掌,一副干劲十足的架势。蓝玉不自觉地被感染了,伸出手夸赞道:“古青,好样的!为了刘璃!”
“为了刘璃。”古青在蓝玉的掌上猛击一记。
两个人相视一笑。
埋头研究了大半天,古青把几套解码系统都用上了,总算找到设置在金庐大门上的那套密码程序。但找到并不意味着就破解了。原来江月明为确保安全,将密码设置成每天更换的随机程序。他在早上关门时设置好一套密码,晚上回来用这套密码开门,随即密码既失效了。进入后金庐后再设置一套密码锁门,第二天一早用此密码开门,密码随即失效,以此类推。所以,一定要掌握他锁门时的密码,才能在之后打开门。
获得这些信息后,蓝玉和古青又开始研究解救刘璃的方案。经过几番推敲,他们决定在晚上江月明回到金庐时,破解他的锁门密码,然后转告给刘璃,让他在里面开门,然后出逃。
当蓝玉打通刘璃的手机,把他们研究的方案转告给刘璃时,刘璃的心先是一阵激动的雀跃,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伴随而来的是漫长的沉默。
“刘璃,这个方案行不行得通,你倒是说话啊。”蓝玉有些起急。
“行,就照你说的,等到时机合适时,我会打开门自己出来的。晚上江月明回到金庐后,你就让古青屏蔽所有的监控摄像,我不想留下一点离开的痕迹,哪怕是我的影子。”
刘璃幽幽地说,语气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你放心,刘璃,你只管放心出来吧,其他的事都包在我的身上了。”古青拍着胸脯保证。
随后古青和蓝玉两个人仍旧躲在灌木丛的后面,防备江月明临时改变行程,提早回到金庐。
而在金庐之中,刘璃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手里握着那部手机默然出神。
离开金庐,终于可以离开金庐了。可离开金庐后又该去哪里呢?这是一座陌生得永远和他保持着疏远距离的城市。
而且离开金庐就意味着离开江月明,离开他一直以来守护的爱情,虽然此刻那爱情已经变了味道,但要他一朝摒弃,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佣人进进出出几次都看见刘璃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似乎想什么事想得有些发呆。他忍不住停下来,静静站在一边看着。
这个老迈的佣人住进金庐以后,与刘璃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刘璃对他很亲切也很温和,让他感到一种被尊重和体恤的满足,而当他无意中发现江月明在刘璃的汤药里加安眠药粉时,他很震惊也很愤怒,不明白江月明为什么在禁锢了刘璃的身体之后,还要禁锢他的思想,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江月明这是在害刘璃,长此以往,刘璃一定会死在江月明的手里的。
在江家做了一辈子佣人,从江老爷子到江月明的爸爸再到江月明,他都奉行主人至上的原则,恭顺,服从,毫无怨言。唯有对着刘璃那张纯净淡泊的脸,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刘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佣人走近刘璃说。
“说吧,厨房和餐厅里没有装摄像头。”刘璃抬头看着他。
“请跟我来。”佣人说完径自走在前面,刘璃只好起身跟在他后面。
佣人打开橱柜的抽屉,指着里面的小药瓶给刘璃看。刘璃拿起药瓶送到眼前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安眠药的英文名称。
“这是安眠药。”刘璃说。
“那天我亲眼看见江先生把这里面的药片碾碎放进你喝的中药里,然后你就一连又睡了三天。”佣人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说得不含糊。“刘先生,我只想对你说,以后不要再惹恼江先生了,他要是常常这样对待你,我怕你会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的。”
佣人的话让之前的疑问得到了确切的证实,而且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