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讲的是高贵的信天翁在天上是王者,一旦落到甲板上,就因为巨大的翅膀而步履蹒跚,被水手肆意嘲弄。”
“波德莱尔写这首诗的时候,已经是个饱经世事、看透人情冷暖的中年人了。”
他看着杜文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哥你虽然比我大,但你现在的人生阅历还太浅,不理解这种天才被庸人环境所束缚的痛苦,很正常。”
杜建国一拍大腿,满脸的激赏与赞叹。
“文章,你听听!许哲多厉害啊!你以后,可一定要多向他学习!”
李文静也抚摸着脖子上的翡翠平安扣,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杜文章嗔怪地一点。
“就是,你以后要多跟你哲弟请教,听见没有?别一天到晚就知道读死书。”
父母对许哲的每一句夸赞,都像一根钢针,扎得杜文章体无完肤。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精心准备的陷阱,却成了对方表演的舞台。
而他自己,则沦为了衬托主角的愚蠢配角。
不服!他一万个不服!
法語好又怎么样?说不定就是他运气好,刚好背过这首诗!
杜文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爸、妈,你们说得对,是我坐井观天了,小哲他确实厉害,我心服口服。”
他话锋一转,故作懊恼地一拍脑门。
“哎呀,我想起来了!弟,你可真是我的救星!我们大学不是要选修二外嘛,我选了德语,最近正看一本德语故事集,里面好多地方都绕不明白,你也帮我看看呗?”
这番话说得极其自然,充满了求知若渴的真诚。
许哲微微一笑,“好啊!”
刚好,德语他也精通呢。
杜文章心里冷哼一声,以许哲之前所处的环境,精通一门外语已经让人惊掉下巴,他就不信他还能懂第二种外语!
很快,杜文章拿了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德语书下来。
这书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上面印着一行烫金的德文,反正杜文章夫妻看不懂。
许哲一瞄,哈哈哈,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这哪里是什么故事集,这分明是德国古典哲学里最艰深晦涩的著作之一!
杜文章拿着书,心里冷笑连连。
别说许哲一个泥腿子,这书就是德语系的研究生,也未必能啃得下来!
法文诗歌你可以靠背,这本哲学巨著,我看你怎么装!
有本事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物自体”!
他将书摊开,指着其中一段密密麻麻的段落,满脸“谦卑”地递到许哲面前。
“小哲,就是这段,这讲的是什么故事啊,我看了好几天了,一个头两个大,你帮我念念,点拨点拨?”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杜建国夫妇虽然看不懂德文,但光看那本书的厚度和那排得密不透风的铅字,就感觉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许哲接过书,目光在那段文字上停留了不过两秒。
他嘴角那抹熟悉的、让杜文章恨得牙痒痒的微笑又浮现了出来。
“好啊哥,我给你分析分析嗷。”
许哲微笑,随即,一段比法语更加绕口的德语,从他口中流淌而出,带着一种严谨而冷峻的韵律感。
他的发音标准得像是德国播音员,语调平稳,逻辑清晰。
虽然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哪怕一个单词,但那种信手拈来的从容与自信,却拥有着毋庸置疑的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