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城东郊的大山上,埋了她亡夫的尸骨,她在盛京呆了好几年,就为来看她亡夫冰凉墓碑上的寥寥七字好几眼。
那是她亲手为她亡夫立的碑……
——叶芷若
七月份的尾巴,盛夏将尽,莲花垂死枝头,空气里浮动着它衰败后的浓香,蝉虫在衰草枯败的池塘边乱鸣。
我从城西口玉娘家捡来的衣裳已经被我穿在了身上,裙子破旧皱巴巴的,难怪被玉娘丢了,但我的衣裳都是从玉娘那儿捡回来的,有总聊胜于无吧,何况这裙子虽然破旧但胜在炎躁的夏日穿着凉快。
“赶紧捡些莲蓬回去,洗洗还能有意外收获呢。”我低声喃喃自语,手脚麻利地跑到池塘边去扯还没完全枯掉的莲蓬。
“你为何要采我家池塘的莲蓬?”很清澈的少年音响起。
我被吓得连忙丢掉手里拽了几根的莲蓬,被连根拔起的莲蓬又重新归于枯塘。我寻声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苍青色锦衣的少年站在池塘对面,年纪与我相仿,生得很好看,至少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他极有耐心地又问了我一遍:“你为何要采我家池塘的莲蓬?”
我以为我不回答他就不会再揪着我问了,毕竟从前我偷别人的东西,别人都是问都不问直接打我的,但没成想他反而极有耐心地又问了我一遍,这是我从未遇到的,除了玉娘,只有他问过我为何要偷东西。
一时间,我感觉耳根都烫得厉害,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不再看他了,转头就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
“喂,等一下!”
仓皇逃离中,我好像还听到他在后头叫了我一声,但是我的脚根本就停不下来,只知道下意识地逃避,直到逃到城西口的转角时,我才停了下来,背靠着墙壁直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就像瀚海被浪花卷到岸边将要濒临死际的鱼虾一样,贪婪地吸取空气。
这是我偷东西被抓包的第一反应,逃,疯狂地逃,以免被抓到了就要挨一顿毒打。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逃跑了,但每次逃离过后,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庆幸自己又躲过了一次毒打。
玉娘说我是个贱性子,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对那人涌泉相报,她说这话时我还问她涌泉相报是什么意思,结果她没回答我,反而叫我滚,我就听话地滚到她家门口坐着了。
坐了一下午,大抵是猜出了涌泉相报是什么意思了,大概是别人对我哪怕只有一丁点好,但我也会拼尽全力地去对那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