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屋,室内烧着地热,饭菜已经端上了桌。陆不愿坐在桌前还在沉思,神色凝重,像遇到了不解的难题。
兰月仪一见林音脸色转好,上前拉着她的手一道坐下,笑着说道:“这小脸总算见喜色了。”
又提及林安沐与秦铮北征一事,“原这狄戎是南秦边境小国,历代天子一为两国往来、二为百姓安泰,屡屡帮助,谁知如今反被白眼狼咬了一口。这狼咬了人,就该把它烹了。你阿爹他们是去教训狄戎,不出半年就会回来。”
林音觉得她把狄戎比作白眼狼实在有趣,笑了笑,回道:“是我不好,让婶婶担心了。”
兰月仪含笑摇了摇头,凤眸一瞥,见自家夫君还在沉思中,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嗔道:“孩子们都在呢,你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也不说话,神思什么?”
我和秦钰落了座,被兰月仪这么一说,都抬眸看向座上的陆不愿。
陆不愿被这一拍,回过了神,一双眼眸直直地看向我,“阿执,你是怎么到汶城的?”
我被他盯得好不自在,闻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成了小哑巴,被人伢子拉到兆庆汶城来了。
兰月仪被他这执着探究的模样逗乐,忙回他说:“相公忘了?阿执是被他爹娘卖来汶城的。”
陆不愿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但是这丫头身上的问题太蹊跷,引得他忍不住多好奇探究一下。
他笑了笑,收回目光,对秦钰说道:“钰儿不如查查阿执的家人在何处?这年头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或许也是迫不得已才把阿执卖到兆庆来的,要是生在和乐的时期,哪户人家愿意卖女儿?”
说着,陆不愿看向我,续说道:“咱们小阿执也想见见家人,是不是?”
我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还是兰月仪看不下去他逗小丫头,忙打圆场说道:“好了,咱们都听你和阿执说话,饭还吃不吃了?”
陆不愿笑了笑,没再说这事儿,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兰月仪拿木勺子给林音的空碗里盛了半碗萝卜炖大骨汤,又给我盛了小半碗,笑了笑,说道:“陆婶婶可不偏心的啊,两个小丫头在我这儿,那都是一视同仁的。”
林音柔柔地倚在她身边撒着娇,直嚷着婶婶少盛了汤给她,卖俏地要兰月仪向陆不愿学如何把小秤一平端齐。
见她总算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模样,兰月仪都顺着她,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勺汤,无奈道:“这下总平了吧,再多卖俏,婶婶敲你栗子。”
林音俏皮地眨了眨眼,埋头小口小口地喝起汤来,怕兰月仪真给她额头敲栗子。
一番午膳总算和和美美地吃完,有了兰妈倾诉,林音心情好了许多,用完午膳还要带我出去逛逛集市。
被她拉去大门时,我看了眼庭院的漏钟,差一刻钟指向未时。我看向秦钰,他正跟在旁边,目光放在将军府禁闭的红漆大门上,唇角微微一扯,语气不咸不淡。
“去呗,师娘契都还你了,小爷还能把你当贴身丫鬟捆在身边么?”
林音眉间微蹙,看向秦钰的目光颇为不赞同,秉着自己是他嫂子的身份,不自觉地好心劝他,说道:“阿钰,你今年也十六了,说话总这么轻佻,不好。秦铮虽说古板了些,但说话也没……”
她话还未说完,秦钰便笑了,笑得一双凤眸似月牙,笑声清朗,“知晓了,嫂嫂。不是要去逛市集么,带阿执去吧,别把她弄丢了就成。”
这最后一句话,似在交付什么。
林音未觉,总觉得自家小叔子该寻个时候好好教教他,不能由着他继续随意下去,转念看到我,点了点头。
正月初六,年关早已过去,家家户户该走的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过年的劲儿却还留在街上每个角落,无论是店铺还是小摊子都还挂着红彩喜气洋洋的模样。
兆庆今年难得下了场大雪,道路上铺着厚厚一层雪,林音带着我一路逛下去也没看到心仪的物件儿,走得额角澿出汗珠,她才停住脚。
“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头乱乱的,方才在家里还不曾这样。”林音轻抚胸口,觉得心头很沉闷,对我勉强一笑,“累了吧阿执,怪我拉着你出来走,结果一件东西都不买。你有想买的东西么?”
从前对这些物什好奇,后来秦钰带我出宫,每次都买街边的小玩意儿都买得满载而归,便不觉得有新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