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宣六年,正是大寒腊月十八,北地瀚城那辽远宽阔到狄戎边界的瀚海结了好几层厚厚的冰,玉华容山意,岳麓满琼英。
我玩心未泯,看到很多小孩都踩着结冰的瀚海上蹦蹦跳跳,自己也没忍住在结冰的瀚海上去走两步,那种奇异的感觉,还能看到冰层里被冻住的鱼虾。
大雪纷飞,北地这边儿常年寒冷,我穿得很多,即便在冰上滚两圈也是不怕的。
玩到尽兴而归,我家在瀚城西街的巷尾,回家路上是琳琅满目的店铺和杂七杂八的摊面,过不了多少日便要过年了,所以才这么热闹的。
有个老伯在捏糖人,瀚城这边与狄戎相邻,自狄戎归降后,瀚城与狄戎生意往来很密,瀚城人大多数都是手头有小钱的。很多大人都愿意给自家娃买上一串糖人,我也想买,可惜我家正是那少数没有钱的瀚城人。
摇了摇头,我提起不想动的脚赶回家,不想再看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才刚到家,就听到甄伯伯骂人的声音,哎,老年人就是这么容易动怒,我这两年来都听习惯了。
“又跑哪去野了?臭丫头,也不知道当初小柔救你到底有什么用!”易怒的甄伯伯破口大骂。
我置若未闻,径直走进屋子里把手提着的东西放下,当着他的面大喝了口茶,暖了暖胃,舒服得我眯起了眼睛。
正如这位甄伯伯所言,两年前我在淮安被人追杀,是他的女儿小柔救了我,追杀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南秦第一位瞎子皇帝,他不光追杀我,也追杀甄伯伯一家,把甄伯伯一家都从西部明州追杀到北地瀚城来了。
叹了口气,一旁的甄伯伯还在破口大骂,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想法。真是拿他没有办法,老年人这么容易动气,会活不长久的。
“甄伯伯,少动气了,你这样恐怕活到六十岁就到头了。”我好言相劝,指着桌上的烧鸡,“这是隔壁小玉他娘给我的,我们今晚一起吃烧**!”
终于忍无可忍,甄伯伯指着我大喘了口气,摔门而出。
这位甄伯伯,正是昔日驻守西薄关的罗刹将军甄浧。
当初在淮安锦州,他想要杀了这个拖油瓶,可小柔非要拦着他,说这个丫头有大用处,可这丫头被他用了西域无忧蛊忘却所有事情之后,除了吃得比常人多点,根本毫无用处!
我看着摔门而出的甄伯伯耸了耸肩,正准备自己扒开包着烧鸡的油纸,刚刚被关着的门便被人推开。来人一身月白长袄藕色裙,冷艳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起伏,站在那儿就像傲立寒冬的一束冷梅。
“小柔姐姐!”我立马收回手,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几步跑到她面前,喜笑颜开,方才被甄伯伯念叨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甄以柔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冷艳的脸上有了一丝情绪浮现,将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我,“糖人,小执。”
说罢,转身提着药包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