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抬头，看向他。
总觉得我好像很久没看见过他了一般，他线条好看的下颔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一双狭长的凤眸不见凌云逸气，只有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在白净的脸上更加明显。
“阿钰。”我轻唤了他一声。
他垂眸看向我，眸中怜惜之意泛起，“嗯。”
“今儿个是几日了？”现下缓过来，我总还是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他手一顿，回道：“正月初四。”
窗外头的白光刺眼，我竟是昏睡了三天三夜。看他的样子，大约是一直守着我的。我在他及冠之日被害失子，在昏睡过去的这些时日，他不光要忍受失子之痛，也要承受着这痛楚，守在我身边，日夜盼我早些醒过来。
秦钰见我呆呆的，以为自己方才说的话又令我伤心了，大手将我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处，冰凉的脸贴着他暖和的颈窝，瞬间热乎了起来。
心里有处地方瞬间塌陷，我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觉得眼睛又酸楚起来了，开口说话时的声音绵软无力，“阿钰，如果我仔细一点，就不会这样了，你可怪罪我？”
闻言，秦钰似有一愣，反应了一瞬，声音中夹着不可置信，“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一向月事不准，只当是这月推迟了，也没有多留心着。直到裙上染血、腹中阵痛时，我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要是早知道有了身孕，我肯定会心细点，或者呆在锦绣宫一步也不出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抬起头正欲说话，他却开口了，语气沉沉发闷，又气我埋怨自己，一句句劝着我。
“都说是月份浅，你再埋怨自己，怪自己早点发现也没用。月份浅了，别说是每日御医给你请平安脉，华佗再世都诊不出你有身孕。”
“何况阿执，太医说很多女子的第一个孩子都难生下来，你现下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将养好，下一个孩子必定平安降世。阿执，我答应你，如果下一个孩子是皇子，到他满月宴之时我便封他为亲王，如果是位帝姬，就封她为公主。”
秦钰徐徐说着，隐隐带着温和的笑意。
但我知他现在心里必定也不会好过，却还要在这里一句句地哄我，也强撑着一笑，淡淡道：“早一个月得封，听上去倒是生个帝姬划算。妾身若当真生个帝姬，陛下可不许嫌弃。”
“嫌弃什么？”他轻哂一笑，“若是帝姬，生得肯定像你，我疼她都来不及……还是生个女儿好，她一出生，不光有父亲母亲的疼爱，还有秦琛这个哥哥的保护。她会是现在南秦的第一位长公主，我们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语中满满的宠溺在我心底漾开，拂过那刚刚撕裂的伤口，减缓了那凛然的痛意。
我凝睇着他，他脖颈欣长，只看得到他微扬着下颔说话，这是与我相处了将近一年的他，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轮廓。此刻，他没了平日的不可一世和肆意随性，也没了帝王的威压和沉重，疲惫中带着微苦的笑意。他不再是南秦的九五之尊，而是一个安慰妻子的丈夫，是我的夫。
我挪动身子，想要和他再靠紧一点，想要让他的脸上不要再出现如今日这般的无奈苦笑。他察觉到了，微微低头看了我，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阿执，你身子一向弱，如若以后孩子会让你有性命之虞，我宁可你永远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