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一落,云姝将床边的窗扇撑起透风,朱唇微勾,脸上带着讥笑,玩味的说道:“她本就是肆无忌惮的性子,旁人的命于她来说,便如草芥一般。何况,你与她的哥哥薛眸,还有一段缘分。”
“薛眸?”我沉思片刻,实在想不起我与位在朝野二品大员的薛都统有什么纠葛。
云姝复又坐在我身旁,笑意吟吟,“前年十一月,南秦军队还在北地抗击狄戎,天寒霜冷,盛京许多人家多缝制棉衣给征战的军队送去,云家亦然。阿执当时来我家小住,我告诉阿执可以将自己寄托的话缝进棉衣里,说不定就能得一段金玉良缘。阿执可还记得当日你往自己缝制的棉衣里塞了什么?”
我愕然,忽的想起了前年自己确实陪云姝一起缝制了一件棉衣,还信了她的话,心里想着是否能逢巧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当时,我往里面塞了一张都奉寺求来的平安福和一纸信,信上写的是……
“还望大人平安归来,如若不嫌,小女子阿执愿与大人结一段姻缘。”
那时我的年纪方才十四,说话无所顾忌,一片热忱与小女儿家的心思都跃然于纸上,带着我浅浅的希望寄去了北地。
云姝是知道我往棉衣里塞了些什么东西的,见我的表情,一哂,“去年薛太尉与其子班师回朝,薛眸曾向皇上问过,稍加打听便知道是你了。元婕妤少时与他兄长有过一段事情,盛京当时的人都知道,她知你进宫,便拿摘星楼一事害你,结果你承宠,逢凶化吉,皇上的警告让她暂时收手,今日,竟是想要借瑶池台一事让你丧命。”
元婕妤与摘星楼一事?我不解,秦钰告诉我,摘星楼的幕后之人是甄慧妃,此刻云姝的话让我有些迷茫。
“薛瞳惯会做寻替罪羔羊的事儿,这事也怪皇上未查仔细,险些让你恨错了人。”云姝摸了摸我的脑袋,刚染的蔻丹鲜红如血,更衬得她玉指如削葱,“柏年回了盛京的南月司,便接替了御令卫指挥使一职,之前指挥使位置一直是薛家的人坐着,也难怪皇上会查错。”
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踌躇片刻还是将自己的疑问道出,“元婕妤与薛眸,为什么元婕妤会这么在意自己哥哥是否中意其他的女子?”
同是兄妹,我倒是希望哥哥及冠后相看的婚事满意,找的嫂子温婉贤淑,与哥哥恩爱无双才好。
“许是一胎双生,心里有特殊的感应?”云姝哂笑出声。
我在心中轻声念着她的话,薛瞳与薛眸,瞳眸一词,确实是难分舍的。
云姝又与我说了会子闲话打发时间,敬如妃的宫女便来请她回永和宫帮如妃打理六宫的账簿,林皇后忙着照顾大皇子分身乏术,阖宫事亦由如妃与元婕妤一同代理。不久便是寒食,阖宫上下忙得很,常常累得如妃叫云姝帮着看事。
我与云姝道别,却想起薛眸曾问过秦钰关于我的事,不由得沉思摘星楼那晚秦钰所说的话,终是想到了什么。
薛眸想要我,彼时我还未入宫,入宫后才得知我便是那阿执,历代不乏有君王将尚未临幸的妃嫔赐予朝臣,秦钰选我入宫怕是也将我与薛眸的关系算计其中,那晚摘星楼的事,他一丝清醒尚在却还是选择要了我,也是不想我跟了薛眸扰乱他的计划。
“秦钰......”
我轻轻呢喃着这二字,突然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到用晚膳时,因为我腿脚不便,安晴与安晚便将呈放晚膳的木几端至床榻上,方便我用膳。
安晚为我舀了一碗鸡汤呈着,安晴待在旁边怕我生闷,便聊起今日阖宫上下的琐事,我吃得差不多了,想端起碗喝汤,安晴聊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今儿个日暮时,宫里来了位封姑娘,这位封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堂妹,来昭凤宫拜见皇后娘娘,谁知得了到昭凤宫看望大皇子的皇上的青眼,一下就被封了容华,还有封号,现下搬去无主位的钟粹宫,怕是改日就要成一宫主位了。”
我手上动作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初,将碗中的鸡汤喝得一干二净。
用完膳后,我便在**坐着读了会儿书,天色愈黑,墨色逐渐将天空盖完,夜空中一点半星也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放下书卷,叹了口气。
安晴年纪小,白日里活泼好动,晚上就蔫哒哒的,我便让她回宫人间早些睡下,就剩了安晚在房里陪我。
见我叹气,安晚坐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问道:“小主是哪里有些不舒服?奴婢去太医院唤太医来给小主看看。”她以为我是腿疼,面上尽是担忧之色,欲起身出门找太医来给我看看伤口。
“不用。”我拉住了她,示意她坐在我旁边,安晚不比安晴话多,性子沉静收敛,让我有了一丝心安,“安晚,你入宫这么久,可有喜欢的人?”
安晚柔柔一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轻声问着,“小主是在为缱容华入宫的事忧心?”
我赧颜,嗔了安晚一眼,但心却有些迷茫。
“小主,奴婢是曾经有喜欢的人,不过奴婢入宫了,我与那人的联系就断了。缘去缘灭,奴婢信这个,就不太在乎感情中的失去或得到。”安晚握着我的手轻拍着,声音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