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希望因为昨晚的事情,就惹得他对我多看上几眼,他对我多宠上几分,就是让后庭的女子多恨上我几分。我家世比不得宫里这些名门贵女,哪里敢让她们因为这位皇帝的宠爱惦记我,我只想活得长久一点。
所以,像其他女子那般去博他的恩宠,我还是不必了。
从地上起来,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我只好挑了两本干净的游记,给他放在了罗汉床的小几上。
想到他要看书打发时间,这会儿子天都还没亮彻底,我就拿火折子给他点上灯,免得他看书伤了眼睛。
他也没说话,只拣其中一本捧着,靠在软枕上细细看了起来。看他安静看书不再有逗弄我的心思,我便放下心来。
想到再过几日就到二月十二的花朝节,宫里宫外都要办上一办,便搬了个绣墩到门边,又拿来针线准备为云姝绣个香囊,这香囊用来装点由鲜花制成的香料也是不错的。
“奴才参见皇上、李才人。”
正当我俩无言在殿内做着各自的事情,安晴就带着季中进殿了。
“事儿办妥了?”秦帝放下了书,看向跪着的季中问道。
“已经妥当了,恒王让奴才替他向皇上谢恩。”季中拿下帽子放在地上,磕了个头,宫里城门两边跑,累得他额上大汗淋漓。
“行,你回去,孤在皓月宫用膳。”
说着,他看向坐在门边的我,我愣了一下,明白他这是让我上去。
我起身上前去,刚想像季中一样给他磕个头,就被他抓着手和他一起坐在了罗汉**。因为有小几的缘故,我与他坐在一处有些挤,但我又怕自己不经意推搡了他,只尽力将自己往软枕上靠,连自己挽发的簪子落了都不知道,头发软软地散在枕上。
季中得了秦帝的话便出殿回成舒殿。安晴机灵,一听秦帝说要在皓月宫用膳,连脸上的喜色都来不及掩,朝我与他行了一礼就出门跑尚膳局拿今日的早膳。
这又是何必呢?再一次,我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他侵犯了。等他走了,我定要提点一下安晴这个小妮子,别摸不准我这个做主子的心思。
“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我回过神,就看到他拿我掉下的簪子拨着灯盏里的花烛芯子,我给他的游记他也没看了,似乎拨花烛更吸引他。不过,他手上虽然拨着花烛,眼睛却看着我,不远错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陛下今日不早朝?”我思量了一番,想到还要和他一起吃早膳,便想要拿了理由将他打发走。
“今日休沐,孤已阅完奏疏。孤没记错的话,皇后定的是七日一次晨省,昨儿个孤还让云姝带李平去昭凤宫还你个清誉,所以今日你也无什么事做。”说着,秦帝将簪子放在桌上,支着手肘看向我,“阿执似乎很怕孤?”
一番话,将我想打发他走的理由全都说干净了。
“不敢。”我垂下了头,只抽出身子下榻,坐到了他的另一边,敛着眸子,手指绞裙上的绣花样子发神。
“是在怪孤不让你查摘星楼那晚的幕后之人?”我敛着眸,余光却瞥到他倾身过来,伸手就将我的下颔握住,不得已地,我撞进了他探究的目光中。
……
“不敢。”
“那昨晚,你又知道些什么呢?”我看到秦帝一双凤眸弯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孤酒量不错,但唯独对明月楼一种名叫?‘竖日方歇’的酒难抵其烈,心情不好就会喝上一两壶,醉了便喜欢说胡话,醒来却不知道自己昨晚说了些什么。所以在昨晚,你都听了些什么话?”
他话音一落,我就感觉握着我下颔的手力道加重,我不算娇生惯养,但皮子细嫩,平日轻磕着碰着都有青紫的痕迹,此时我便被他这一力道捏得惊呼出声。
我心中委屈,昨夜只是好心,看他可怜才将他扶回皓月宫,没成想自己成了农夫,救了条大尾巴蛇,好人没有好报。
他在我面前这么厉害,却还是不敢动摘星楼将我俩都算计了进去的人,我心中冷笑连连。
“妾身昨夜茶醉,记不得陛下说了些什么,当时陛下好似是在唤妾身的名字,妾身才上前扶住陛下的。”
我想到昨夜他呢喃着恒王妃的闺名,他爱慕恒王妃,虽然可怜,但叔嫂有别,本就让世人耻笑,若我如实说听到他念了恒王妃的闺名,指不定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唔。”
他放下手,捏了捏指节,白皙修长的手在我看来却像杀人的刀子一般,方才他便是用这只手捏得我下巴生疼。
“孤记得三月的春闱,你哥哥李贽今年也要参加吧?若是中了贡士,紧赶着下半年就是秋闱,听人夸李贽敏而好学,扬州那边的知州也说他是个可造之材,今年一举中进士应是意料之中。你做妹妹的,应该也想自家哥哥有个好前程吧?”
我惊愕地抬头,看向他,面上有些难以置信。
他这是要用哥哥的前程来威胁我。
昨晚那张脆弱的脸与今日隐在烛火下的这张忽明忽灭的脸重叠,是我想差了,他可一点儿也不可怜,他若是想要吃人的肉,可不会带一点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