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石台上,半倚着阑干,声音低沉的说道:“今日恒王入宫,告诉我阿辞她有了身孕,让我派人送他们回阿辞的故乡金陵……他们倒是夫妻和乐,那我怎么办……”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少年帝王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南秦帝王那种掌握生死而令人害怕的威仪,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不过,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话,他说得越多,我心下东拼西凑,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难道,秦帝心仪之人是恒王妃?
我被自己这一猜想吓得捂住了嘴,抬头看向秦帝,就见他半倚阑干,狭长的凤眸半闭,我以为他发完酒疯睡着了,上前查看他,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只听到他低沉的呻吟,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深深的哽在了喉嗓深处,勉强辨识得出他唤了我一声“阿辞”。
“你叫错人了,我不是阿辞。”看着他这副如孩子一般的醉态,我轻轻的笑了,却又对他有些可怜起来。
明明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却连心爱之人都得不到,真是可怜。不过一想到他极力维护摘星楼那幕后之人,还借姝姐姐之口威胁我,我就有些生气,便挣脱了他的手。
我才不会让他碰我了,真是讨厌。
却听闷响一声,我看向秦帝,因为我挣脱了他的手,他失了平衡,头就撞到了白玉石雕的柱子上,光滑洁白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不过他许是喝得太多了,头被撞了也没醒,只又趴在了阑干上。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本想笑出声来,却又想到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我走到他面前,手在他醉态惺忪的双眼前挥了挥,小声试探的问道:“皇上?”
我问完,他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一定是酒意上头了。
只是这会儿子天色太晚,大多宫女宦官都回北苑休息了,他一个皇帝喝醉了酒,居然一个人在这太液池附近呆着,我不知道是该说他这个皇帝太没有架子,还是nbsp;他睡得安然,再想到才入宫两日就波折起伏的日子,他倒是一句话就定了我的人生,却一点也不管我的想法。
我对着他的脖子做双手互掐的姿势,真想此时就掐死这个人,让这个后庭都安生太平、满宫挂白绫才好。
但是想到如果我要是现在杀了他,恐怕他死之后不光是我家人受我牵连,便是我家祖坟都会让人给刨了。
我呲了呲牙,放下了双手,这种想法恐怕也就只有脑子里想想罢了。
也怪这两次见秦帝的时候都这么凑巧,两次见他,都是他酒醉卸下防备的时候,比起坐主中宫、冷漠淡然的林皇后,他倒是显得有一丝烟火气,让面对他时心中一丝惧意也无,还生出了这样大胆的想法。
心中思量几番,想到与其现在去成舒殿叫人将他送回去,还不如我暂时将他扶回皓月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永和宫与皓月宫相隔不算远,我总算是把秦帝放到了**。安晚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安晴想必在宫人间已经睡着了,我不想再去将安晴叫醒,便自己打了盆水,将秦帝的脸和手都擦拭了一遍,又替他脱下鞋袜,把被子给他盖好,累得我倚在床榻边一步也不想挪动。
抬一个比我高一个头多点的男人走这么长一截路,比我在家打扫屋子还要累。
目光落到了罪魁祸首的脸上,平日他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喜怒哀乐都带着少年帝王的凌厉,此时倒是柔和得如孩子一般的睡颜,模样倒是生得极好,人就另当别论了。
我撇了撇嘴,靠在床榻边想着自己第一次遇到秦帝,拿一把长剑直指我的眉心时那种凌厉逼人的气势,又想到他一句“我若想得到的,未有得不到的”便将我锁在了深宫中,还有方才太液池哽咽的叫着恒王妃的小名,实在是可怜又可恨。
可我难道就该陪着他过一生一世么?他有三千妃子,我却只有他一人,上天真是不公平。
想着想着,我抱着对秦帝又怜又恨的心情,许是累极了,竟然倚在床榻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