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奶奶扶回里屋，像捧着一件稀世无价绵延厚重的珍宝。奶奶长长舒了口气，对我们摆摆手，我扯扯穆天和的衣角，出去了。
小姑姑还在客厅，小文在逗弄着小艺，三个人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就像刚才只是刮了一阵风，一阵发丝都吹不乱的和暖之风。
“小艺，到大嫂家玩几天呗！”我蹲下来，用手轻轻拧了拧小艺肉嘟嘟的脸，一副欢喜地不得了的样子。
小艺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呆滞的眼睛里蓄着的两丸黑珍珠比常人小了些，也死气了些。
“死水无澜”！脑海中猛然串出的一个词，连我自己都害怕。
我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旋即收回，像做错了事一般，低下头去。
“天和，小曦！”
“通——”
这一天是怎么了？是犯了哪个神仙的忌讳，还是触了哪个大仙儿的霉头，是做梦占了谁家山头，还是捣了谁的老巢？
穆道远和余萍刚把处心积虑的大戏唱完，老太太刚安抚好，小姑姑竟大喇喇地当着孩子的面儿跪下了。
穆天和赶忙把我往旁边拉去，正好给小姑姑空出了个正对大门甬道的位置。
“小姑姑，你……”我一时不知怎么办，说出的话苍白无匹，做出的动作虚伪至极。
“孩子在这呢！小文，去把你妈妈扶起来。”穆道远倒是淡定。
“不用，我……天和，小曦，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也犯了好多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小姑姑低着头，兀自说着。
旁边的小文用右手使劲儿搓着左手臂，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姑姑，又看看我们，像极了打破花瓶又想逃避又避无可避的大金毛枇杷。
“小姑姑，以前的事不必再提，奶奶既然将重担交付在我们身上，我定不会辜负。你若有自己的打算，我做侄儿的也不好干涉。小文已成人，保他一世无忧并非什么难事。小艺还小，我没有妹妹，一定会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的病我们会请国内外最好的医生会诊。尽人事安天命。就算我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永远排在第一位。”穆天和宽慰道。
“那……小曦……”小姑姑双膝往左边磨了磨，又给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了一张委屈巴巴的脸。
“我……听天和的。”我不自禁地拥住了穆天和的手臂，并奉送一个极良善的笑容。
世间有些事，想了费神，想了却做不到更是蹩脚的孱头，若有一人相助，随了就好。
枝依山中木，越鸟朝南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