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散场......”海听澜喃喃着,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那迟来的、名为“真相”的凌迟更加痛苦。
他转过身,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僵直和孤寂,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朝着门口走去。没有再说一个字,没有回头。
听着脚步声渐远,斓钰挺直的脊梁瞬间坍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她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沿着墙壁缓缓弯下了腰。
西北的十一月冷得出奇,此刻天色变得灰暗无光,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地面上,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得知徐淮永远离开的、令人窒息的夜晚。
那个她曾以为刻骨铭心的、白月光的脸庞,在岁月的冲刷和海听澜七年温暖的覆盖下,其实早已模糊成了一片朦胧的光影。她甚至需要极力回想,才能勉强记起一个轮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海听澜不远千里,推开所有通告来川宁找她的时候?是他在她劈头盖脸痛骂却始终不回头,心甘情愿认错的时候?是他明明养尊处优,却因为照顾她和她生病的姨妈外出旅行当司机的时候?还是他明明被这么残忍地赶走还要贴心为她们准备好回程安排的时候?
这些鲜活的、带着体温的、独属于海听澜的点点滴滴,早已悄无声息地覆盖了记忆中那片苍白而悲伤的月光。
她发现自己会因为他和女演员的亲密戏而暗自生气,会期待他收工回家时门口的脚步声,会在他捧着奖杯,目光穿越人海精准找到她时,心跳失序。
其实斓钰早已分不清,她爱的是那张相似的皮囊,还是皮囊下这个会吃醋、会犯傻、会把她的一切琐事都放在心上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彻底告别过去,将那颗在海听澜呵护下重新变得温热的心,完整地交还给这个叫海听澜的男人时......却听到了他要向温念求婚的消息。
多么可笑。
她还没来得及献出的真心,瞬间成了无人接收的垃圾。
他怎么能?在让她习惯了温暖,让她重新学会去爱之后,却准备转身走向别人?
巨大的恐慌和被背叛感攫住了她。她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在那一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能让他看到她的狼狈和溃不成军。
于是,斓钰选择了最锋利的武器,那个连她自己都已快遗忘的、关于“替身”的旧伤疤,狠狠地、精准地刺向了海听澜。仿佛只要先把他推开,自己就不会显得那么被动了。
“替身......”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冰冷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灼烧着她的脸颊。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瘦削的肩膀在无声中剧烈地颤抖。
她不是在为那个模糊的白月光哭泣,而是在祭奠她刚刚确认、却已被自己亲手扼杀的爱情,在痛惜她那些说出口的、无法收回的、足以将冬青推入地狱的残忍字句。
她赢了这场可笑的对峙,守住了那不堪一击的骄傲。
可这胜利的滋味,为何比失败苦涩千倍万倍?
她失去了他,永远失去了。
用最愚蠢的方式,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爱上的、真实且鲜活的海听澜。
寒风卷过,带着深秋的萧瑟。
斓钰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没事吧?”冬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和而带着适度的关切。
斓钰摇摇头,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没事。一点......过去的麻烦而已。我们继续商量正事吧,关于那位专家......”她迅速将话题拉回轨道,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