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不倒太子,扳倒老三也是好的,他们虽然不太清楚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隐约知道些内情,三年后楚千浔重新回来,还得太子张贴皇榜公告天下,说是出外游历学习别国经验,老皇帝原本就对楚千浔格外上心,对事事出色的老三私下多有称赞。
现在老三安然回来,又重新参与朝务,刚刚还救驾有功,老皇帝对昔日驱逐楚千浔出境未必不心怀愧疚,这一回来怕是会为当年的事给老三一些补偿,不抓紧机会推他一把,难保日后楚千浔不会越过太子而入了老皇帝的眼!成为最有力的太子竞争人选之一!
但凡别人机会强一分,他们的机会便弱一分,这种事情在他们眼皮底下,是万万不能允许发生的!
“三弟未去游历之前,曾在边疆军营里磨练过一段时间,当年那些士兵现在都成了各处有职位的将领。”说话的是神情散漫大皇子,一开口便暗指楚千浔与昔日旧部有联系。
“嗯,难怪说身份尊贵,为其效命的人不计其数,这么一想,其实三哥也合适印证这话!”七皇子抱臂冷笑,睁着眼睛说瞎话。
“还是暂缓下结论。”四皇子一改之前的冰冷态度,语气恳切,“总要允许三哥有个辩白机会,请父皇恩准!”
蔚凌然在布帘里静静听着,眼底冷意闪现,嘴角一抹轻讽冷笑淡浅流泻。
这位最绝最狠,深切体会到打蛇打七寸要害的道理。
且未论罪,便先用上“辩白”一词,淡得跟风吹过的水气似的一句话,却立刻定了楚千浔的罪。
珞王一直坐在那半眯着眼未有半字言语,似乎儿子们的嚷嚷吵闹不曾有半句入耳,从蔚凌然的角度,却看见他眉梢跳动极快地抖了抖,垂低的眼角处,暗芒浮转。
楚千浔突然站起,掀了布帘出来。
他抿着唇,沉着眼,直直走到珞王面前,一言不发沉默跪在珞王跟前,楚千浔路过时甚至没看众生百相的各皇子一眼,连那个脸色泛沉的楚东成也没有。
辩不如不辩,千言万语有时不抵一言不发的沉默,无声的沉默有时才是最有力的反击,是最悲愤的直接表现。
蔚凌然默默看着,心里头突然涌起一阵悲凉难受,就算他们几经筹谋机关算尽,但此刻兄弟阋墙,为利益群起而攻,这些都实实在的发生在眼前,但凡心脏仍在跳动的,谁又能真正欢喜得起来。
只是跨了今天这一步,他们却不能不继续往下走!
珞王看着楚千浔,眸光变幻浮沉,半晌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一出,众皇子面露喜色,这等于确实怀疑楚千浔是这桩刺杀案的主使了!
楚千浔似乎怔了怔,连跪地笔直的身躯都微微颤了颤,倏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珞王,再慢慢扭头望了望神情沉郁的太子。
半晌楚千浔伏下身去,低声道,“此人三年前确实来过儿臣府上一段时间,但儿臣不知……”
珞王不太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去京郊别院待着,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这等于是待罪之身要对楚千浔加以软禁了,此话一出,众皇子虽觉得出乎意料,却又不免心下欢喜,面上隐约露了笑意,人群中,不知是谁,低低吐出一口长气。
楚千浔久久伏首在地,半晌才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意旨!”
有侍卫上前去扶楚千浔,他挣扎着手臂一甩甩掉了侍卫,他自己慢慢站起立定,迎着冷瑟瑟的冬风,望着天际一线淡淡金黄,清瘦的身子蓦地晃了晃,跟着身子一软。
他竟然晕了过去!
蔚凌然看得眉心一跳,目光急急一探,千浔伤重又急怒惊心,悲愤过度而导致的短暂昏迷……一探之后,她缓缓松了口气,还好……!
人群里众宫女环绕的女子欲拢紧狐裘的手突然僵住,垂下的眼帘里,掩住一身的无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