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委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能换成另一副说辞。
“大人跟我说过,小王爷爱民如子,礼贤下士,可我看到的,却是小王爷不拿手下的命当回事,为了一己私仇,擅自更改计划,又因旁人与他意见不合,便夺人性命。”
“这便是爱民如子,礼贤下士吗?难道小王爷口中的民,只是普通老百姓,不包括一心追随他的人吗?难道与他意见不合却心存正直、有能力的好官,就不值得他以礼相待了吗?”
江心玥一边痛诉崔十九的罪状,一边仔细查看着韩越的神情。
只要韩越脸上显现出一点点不耐烦或者狠戾,她会立马闭上嘴。
韩越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眼底露出几丝迷茫,像是吃不准江心玥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王爷。
江心玥心中有了底,抓住韩越迷茫的这一瞬,趁热打铁。
“大人也一定苦恼很久了吧?自从追随小王爷开始,大人没有一刻不在怀疑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甚至,大人也知道小王爷是信不过的,要不然,大人也不会在小王爷身边安插眼线。”
“那个时常给大人飞鸽传书的人,能做到小王爷的心腹,恐怕也是大人在背后出过力的吧?”
既然要一心追随崔十九,为何还要在崔十九身边安插眼线?
韩越,从一开始,就不是全身心信赖崔十九的。
韩越的神情有所和缓。
他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无时无刻绷着的那一根弦儿,在此刻,猛然松动。
他再次感叹,老天爷待他不薄,叫他阴差阳错娶了真正懂他的另一半。
“夫人所言不错,早在泾阳侯夫人找上我之前,我便有意反了。”
谋反一事,被韩越说出来,居然是如此的轻松简单。
他眼神决绝,提起崔家皇室,嘴角都挂着嘲讽。
“崔家的人,只知道享乐,不仅不把民生民计放在心上,甚至连国家疆土都置于脑后,夫人可知道泾阳侯为何战死沙场?”
“世人都道泾阳侯是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却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战神一般的人物,却是死于自己人手上!”
“冰天雪地,缺衣少食,粮草迟迟不至,泾阳侯率领三百壮士被困,只要等到粮草,他们便能活下来。”
“可朝廷却不肯发放粮草,狗皇帝还有脸说泾阳侯是战神下凡,用不着粮草?这不是有心要杀了泾阳侯,又是什么!”
“等泾阳侯殁了,狗皇帝才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又有何用?我便是从那时候起,知道崔家的江山烂透了,我要想在战场上活命,粮草一事,便不能全靠着朝廷,否则,总有一日,我会步泾阳侯后尘。”
“泾阳侯夫人找到我时,我已经筹谋了许久,又暗中打听了小王爷许久,我本不想与他人掺和在一起,只是当时迫于侯爷和李夫人昔年对我有恩,才不得不答应李夫人。”
“但我信不过小王爷,小王爷的身边,必须得有我的人,还要不止一个,否则,我如何敢把身家性命压在小王爷身上?”
“如今看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小王爷果然不是个明君。”
江心玥的双眼灿若星辰。
她不顾身上有伤,猛地扑入韩越的怀中:“我就知道大人不会盲从于人,我果然没看错。”
韩越点了点江心玥的额头:“是夫人点醒了我,不然,我还是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他追随了小王爷五年,哪里是说能割舍就割舍的掉的。
韩越取来舆图,重新摊在床上,指给江心玥看。
“黄大人已去,山东承宣布政使的人,一定得是我韩某的人,我要好生利用敏王和小王爷的人脉,把自己的人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只要此处是我的人,我就能有办法把整个山东掌控在手中,继而北上。”
他点了点渤海那边的舆图。
“吞下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