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被玻璃罐碎片划破口腔后流出的血腥味,混合着触手的味道,彻底激活了它的食欲。
而此时,它正好处于虫卵最密集的河口。
它低头,看见了满河红色的“鱼子酱”。
对于这种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来说,高蛋白的虫卵简直就是自助餐。
它也不管那截触手了,张开大嘴,开始疯狂吞噬河水里的虫卵。
“成了!”姜芷眼睛一亮,“松手!”
陆向东立刻松开绳子。
没了束缚,巨蜥吃得更欢了。
它那条粗壮的身体横亘在狭窄的河口,就像一道天然的大坝。
后面涌上来的虫卵还没来得及过关,就全都进了它的肚子。
“我的个乖乖……”独狼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胸口,“这玩意儿胃口真好,比我还还能吃。”
“它不光能吃,还能解毒。”
姜芷看着那条吃得正欢的巨蜥,“它的胃酸比王水还厉害,那些虫卵进去就是个死。而且它排出的粪便,还能中和河水里的毒素。”
就在几人看着这“生物治理”初见成效的时候,身后的迷雾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谁在那儿!”一声暴喝,虽然说的是哈萨克语,但那股子怒气谁都听得出来。
姜芷回头,只见十几支火把撕破了迷雾。
刚才营地里的那些牧民,骑着马,举着土铳和弯刀,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手里拎着一根套马杆,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坏了。”独狼脸都白了,“阿力木刚才跑回去叫人了?这小子卖咱们?”
果然,阿力木从人群里钻出来,指着河里的巨蜥,又指着姜芷他们,嘴里大喊大叫。
“他说什么?”陆向东把姜芷护在身后,枪口微垂,保持着警戒姿势。
独狼听了一会儿,脸色更难看了:“他说咱们在召唤水怪,要毁了他们的圣河。那条蜥蜴在他们传说里是灾祸的象征,咱们这是在作法害人!”
“愚昧!”姜芷气得不轻。
这帮人平时看着淳朴,一旦涉及到这种迷信的事儿,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个大胡子也不听解释,一挥手,身后的几个青壮年就要冲上来拿人。
“砰!”
陆向东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在峡谷里回荡,把那些马匹吓得一阵嘶鸣,冲在前面的人也下意识停住了脚。
“都给我站住!”
陆向东吼道,那种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杀气瞬间爆发,“谁敢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听不懂汉语,但这股气势是通用的。
大胡子脸色一沉,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独狼翻译道:“他说这里是他们的草场,咱们是外来的魔鬼,还带了枪,肯定是想图谋不轨。就算咱们有枪,他们人多,也不怕咱们。”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河里,巨蜥还在吧唧嘴吃自助餐。
岸上,两拨人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姜芷看着那些愤怒的牧民,脑子飞速转动。
这时候讲科学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跟这帮信仰坚定的牧民讲生物治理,不如给他们讲个神话故事。
“独狼,你告诉他们。”
姜芷推开陆向东的胳膊,走到最前面。
“这水里的东西,是专门吃‘毒’的神兽。是我们请来救你们牛羊和孩子的。”
独狼愣了一下:“这……他们能信?”
“不信也得信。你看那水。”
姜芷指着下游的河水。
经过巨蜥这一通胡吃海塞,原本浑浊发红的河水,在流过它的身体后,虽然还是有些浑浊,但那股子诡异的血红色明显淡了不少。
大胡子顺着姜芷的手指看过去。
火把照耀下,水质的变化虽然细微,但对于常年逐水草而居的牧民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时,人群后面又是一阵骚动。
那个之前抱着孩子哭的妇女,抱着已经醒过来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小女孩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已经睁开了,不哭也不闹,正好奇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妇女冲到大胡子面前,急促地说了几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姜芷面前,双手捧着一条洁白的哈达,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大胡子愣住了。
他看了看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又看了看河里那条正在“干活”的巨蜥,眼里的凶光慢慢变成了迟疑。
“那女的说什么?”陆向东问。
独狼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她说你是腾格里派来的萨满,一针就把死神赶走了。还说刚才孩子想喝水,她不敢给,结果孩子指着河里说,怪兽把毒都吃掉了。”
这一下,形势逆转。
大胡子从马背上跳下来,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把手里的套马杆扔在地上,对着姜芷抚胸行了一礼。
“那……那个,误会,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