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昭衡帝对太医院的容忍度,还没有令他非要整治太医院。
可自他下令鼓励太医下民间为百姓治疗时疫,所应太医不足一掌之数。
自那以后,身为一国之主的皇帝,便对太医院升起了戒心。
水仙的提议,与他心中最深处的忌惮,一拍即合......
这药方一拟,便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将将撂笔。
好不容易等到双方停笔,各自将写好的时疫防治方略交由太监。
太监们当众将其誊抄在新的纸张上,隐去笔迹特征,然后放入木匣密封。
整个过程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确保无人能做手脚。
木匣再次被冯顺祥亲自捧起,送往太医院进行最终的匿名评审。
等待,总是格外漫长。
卢正清闭着眼,手指不停地捻动着胡须,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王太医则坐立不安,他只要一想到这一场比试若是落后于裴济川,先不说太医院里的同僚会怎么看他,光是身旁的老师就让他不安。
刚才拟写药方的主力是卢正清。
可了解他的王太医知道,一旦输了,那责任就是自己的了......
王太医心思愈发焦躁,紧捏在身旁的泛白指节,暴露了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就在这时,水仙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她转身看向昭衡帝,柔声道:“皇上,趁此间隙,不若将第二场比拼的结果公布了吧?”
昭衡帝颔首:“准。”
听到水仙的提议,卢正清闻声猛地睁开眼,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
他直觉想要阻止,但皇命已下,岂容他置喙?
冯顺祥上前,拿起那份被茶杯压了许久的纸条,当众展开,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第二场,疑难病诊,经太医院众太医匿名评审——裴济川太医与阿娜太医组,诊断精准,方剂得当,胜——!”
“什么?!”
卢正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那一瞬间,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水仙,又看向冯顺祥手中的纸条,仿佛要将那纸看穿!
他竟然……竟然在自以为最拿手的诊断上,输给了这两个他根本看不起的年轻人?!
水仙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眸底划过一抹冷讽。
她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可字字却冰冷如针,扎入卢正清的心窝。
“卢院判......看来是过于自信了。太医之道,重在实效,能解病患之苦方为上乘,而非仅仅倚仗资历深浅,或是固守陈规。”
水仙勉励地看向裴济川与阿娜的方向,“裴太医与阿娜太医虽年轻,然于民间历练所得,亲身接触万千病例,看来……远胜太医院某些闭门造车、故步自封之辈。”
这番话,不仅打了卢正清的脸,更是打了之后整个太医院的脸。
无论是卢正清还是王太医,闻言的一瞬都下意识低下头去。
他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愤、难堪、还有输给裴济川等人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年岁已大的卢正清更是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反驳,想辩解,但在铁一般的事实下,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结果,可是送去太医院评的!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将最后一丝希望,全部寄托在即将送回的第三场时疫方略的评审结果上。
他绝不相信,在太医院的大本营,在那些与他利益攸关的同僚评判下,他还会输!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与他作对。
第三场评审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快速送了回来。
冯顺祥再次捧回木匣,在昭衡帝和水仙的示意下,当众开启,取出结果。
整个乾清宫偏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冯顺祥手中的那张纸上。
卢正清更是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冯顺祥展开纸张,目光扫过,随即清晰地唱票:“第三场,时疫防治方略拟定,经太医院众太医匿名评审——裴济川太医、阿娜太医,思路前瞻,用药精当,防治结合,切中要害,再胜——!”
第一场平手,后面两场接连胜利!
无论如何计算,裴济川太医与阿娜太医这次比试,都赢得极为漂亮!
甚至,因评审是匿名送出的,他们靠着自己的实力,赢得光明正大!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