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将茶盏轻轻推到他面前,声音温和,“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遇着了什么难处?”
姜顺捧住微烫的茶盏,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意。
他垂着眼,盯着盏中澄黄的茶汤,嘴唇动了动,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卢氏也不催促,只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院内一时只闻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良久,姜顺才像是终于攒足了力气,嗓音低哑地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四婶婶……我,我可能……发现了一件事。”
卢氏微微倾身,做出倾听的姿态,“哦?什么事,让你这般模样?不如说出来,婶神替你参详参详。”
“是关于……我娘当年急病去世的事。”姜顺抬起头,眼中带着血丝。
“我……我找到些线索,可能……可能与二婶婶有关。”
他说得艰难,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可话一出口,他又紧紧闭上了嘴,似是后悔将这猜测宣之于口。
卢氏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惊愕h手中的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
“二嫂?这……顺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二嫂她……虽说性子急了些,可这等事……”
她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或是从哪儿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不会错!”
姜顺猛地抬头,语气激动起来,但随即又意识到失态,强压着声音道,“那证据……虽不十分周全,却指向分明。我娘去得不明不白,这些年……我总觉得蹊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可……可婶婶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
他语气中带着愤懑与无力。
卢氏沉吟片刻,眉头微蹙,似在仔细思量。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忧虑。
“顺儿,你的心情,我明白。丧母之痛,锥心刺骨,若真有人为因素,任谁都无法释怀。只是……”
她话锋一转,又语重心长起来,“二嫂毕竟是你长辈,又……还与贺家关系匪浅。这无凭无据的,你若贸然声张,只怕……不但查不到什么,反会惹来麻烦。二嫂若真与你母亲旧事牵扯,她行事……或许自有其不得已的缘由,也未可知。”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为王氏开脱了。
四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姜顺的反应。见他抿紧嘴唇,眼神倔强,不为所动,她又立刻往回找补,语气更加恳切。
“当然,婶婶并非说二嫂定然无辜,也绝非劝你放弃追查。只是盼你万事谨慎,莫要冲动,更莫要钻了牛角尖。或许……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呢?我相信二嫂的为人,当不至如此狠辣。”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再结合前面的话,似乎将矛头引向了贺家。
仿佛是在说,若二太太真干了这等错事,只怕也是有贺家在背后逼迫。
“贺家……”姜顺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卢氏的话,像是一根线,将他混乱的思绪稍稍理顺了一些。
是啊,二太太若真做了什么,凭她一人之力恐怕难以遮掩,若真有贺家在其后……
四太太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多言,只是又为他续了些热茶,温和地道,“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无论如何,身子最要紧。若有什么需要婶婶帮忙的,或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随时过来便是。”
姜顺捧着茶,心中波澜似平复了些许,却转向了一个更深的方向。
他抬头看了看四太太,低声道,“多谢婶婶提点,侄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