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堂是晚上下的游轮。
有车来码头接应,舒晚随他一起上了车。
周围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侧头直白道:“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半边脸埋在阴影里,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尤其安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膝盖,须臾才侧眸看她,“亡命天涯,后悔跟我走吗?”
跟他平静的视线对望,舒晚缓缓摇头。
苏彦堂轻笑出声,心情很好似的,吩咐司机开车。
车辆启动,颠簸感很轻,轮胎碾过码头碎石路后,很快驶入平整路段,接着开始有些颠簸——像是在穿越布满碎石的山间小路。
昏暗的车厢里,舒晚下意识捂住小腹。
苏彦堂视线掠道,声音淡淡,“姓孟的种,有什么好宝贝的?”
“怀在我肚子里,流了是我受罪,你说我该不该保护?”她清凉回应。
苏彦堂一挑眉,吩咐司机:“开慢点。”
舒晚定定望着他,车厢里的昏暗像一层磨毛的纱,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扭曲和偏执的温柔,让她不知道该说点说什么。
当然,也不能说什么。
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岛上的湿冷,吹散了舒晚的那点恍惚。
不知行驶了多久,车辆突然停下,车门打开的瞬间,湿冷的风裹着霉味扑面而来,比游轮上的海风更刺骨,吹得舒晚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带着细微的黏腻感。
“穿上。”苏彦堂从身后给她披上了件黑色外套,“跟紧我。”
舒晚穿上外套,紧跟在他身后,王灿和十来个雇佣兵分别护在他们的两边。
周围仍旧漆黑一片,舒晚感觉鞋底先是触到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接着是金属台阶的凹凸纹路,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空旷空间里的回声。
通道里的风带着细微的颗粒,落在嘴唇上有淡淡的苦涩味,这让她胃里隐隐翻腾。
前面的苏彦堂停顿,递给她一块方巾。
舒晚接过,捂住自己的鼻子上。
过不多时,耳边的声响逐渐清晰:先是沉重的金属门“哐当”一声闭合,震得耳膜发颤。
随后是密码锁解锁的“滴滴”声与齿轮转动的闷响,至少三道门的开关声,层层递进。
再者是更深处,传来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低沉而规律,像巨型机器在持续运转,偶尔夹杂着管道里水流的“哗哗”声,以及远处模糊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武器擦拭的脆响,又像是重物搬运的闷响。
舒晚默默听着,按照常理,委屈巴巴地又问了句:“苏彦堂,你到底带我去哪里啊?”
没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讲话,男人看了她好片刻,才低笑说:“准备把你卖了。”
“无聊。”
话音刚落,最后一道合金门缓缓滑开时,扑面而来的不再是湿冷霉味,带着雪松香气的暖风,瞬间裹住了舒晚冰凉的肩头。
眼前骤然亮起的暖光,让她下意识眯起眼,适应片刻后,才看清景象——与通道的阴冷破败截然不同,里面竟是一处装潢奢华的复式套房。
脚下是柔软的羊绒地毯,将方才通道里的寒意彻底隔绝。
客厅中央摆着浅灰色真皮沙发,旁边立着落地灯,暖黄的光线漫过大理石茶几,上面甚至放着一篮新鲜的草莓与蓝莓。
一侧的开放式厨房全套嵌入式家电,橱柜擦得一尘不染,冰箱里隐约可见整齐码放的牛奶与鲜榨果汁。
“楼上是卧室,楼下有衣帽间和独立卫浴。”苏彦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缺什么跟我说。”
“我需要定期做产检。”她站在明亮的客厅里说。
“嗯,会给你安排。”苏彦堂把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上另外一件外套,转身准备出门,“你先休息。”
“你要去哪里?”她自顾自说,“我想跟你一起去。”
“这么粘我?”
“……陌生环境,有点害怕。”
“还有你害怕的事?”
舒晚耐心告急,大小姐的脸色逐渐下沉,“不带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