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阳光偏斜,映得屋顶的琉璃瓦泛着温润的光。
门窗未关,檐下垂着的香囊在微风中轻声作响。
宫女们垂首肃立,连呼气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正卧于软榻上小歇的皇后娘娘。
她暗金色凤纹锦裙的下摆垂在榻前,在斜阳的照射下,五色翟鸟的绣样仿佛流转着微光。
从外面回来的于嬷嬷在门外停留了一瞬,任小宫女用将其身上可能沾染的尘土擦拭干净后,方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听到声音的谢清沅缓缓张开眼,语气轻柔,“回了?”
于嬷嬷轻笑着点头,并走到她身侧,扶着她坐起来,“娘娘,院首说太子侧妃这次怀的还是个皇孙。”
谢清沅面上落了笑,“是件喜事,你再着人送些补品过去,让内务府开始准备衣物和玩具。”
于嬷嬷应了一声,又道:“娘娘,奴婢回来时,看见洪太医被沈二公子请去了孟府,奴婢瞧他们走得挺急,就多嘴问了两句,好像是南枝病了。”
谢清沅闻言脸上的笑意敛了两分,眉心微蹙,“将军呢。”
于嬷嬷道:“将军下朝便回了府,想来这会儿已经开始诊治,小饼子在那候着。”
谢清沅微微颔首,坐到案前,端起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抿,“再派个模样好的丫鬟过去。”
于嬷嬷闻言面有忧色的嘴巴嚅动了两下,“娘娘,将军怕是……”
不会接受。
这么多年,将军府里哪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连洗衣做饭,都是从军营退下来的士兵。
谢清沅轻哼了一声,“他都敢忤逆本宫,质问本宫,在本宫面前明着提要娶她为妻了,本宫还不能给他塞个丫鬟?”
想到谢归舟从山城回来,觐见完圣上,两人相见的情景,谢清沅眸中还压着难忍的火气。
轻撂眼皮,她又道:“只管送过去,这个关头,他不敢拒绝。”
“是,娘娘。”
于嬷嬷不再多言,福身应下。
……
将军府。
由屏风遮挡的谢归舟,隐约可见上身未着寸缕,麦色的肌肤在微光下泛着粉色的光泽。
肩背线条凌厉如刀刻,几道旧伤疤痕交错。
医圣张正景正立于他身侧,神情凝重地将一根根淬过烈酒的银针,精准地刺向他身上的穴位。
二十八。
三十六。
七十九。
一百四十三。
屏风外面站着的钱飞默默数着那些银针,扫了眼旁边一直低垂着头的小太监,神情复杂。
将军为了孟夫人,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施针完毕,张正景抬手去把谢归舟的脉博,眸色迟疑。
按理,但凡是个男人,经过他这么施针。
全身气血便会汇聚一处,展现出傲人的雄姿。
若是那气血亏损的,可能直接就泄了。
可将军不仅表情淡然,跟针没扎在他身上似的,连脉象都平地出奇。
暗自摇了摇头,他又俯身看了眼谢归舟的下腹。
和它主人一样,都是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