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血已经擦干,但那刺鼻的铁腥味仿佛挥之不去。
萧静姝跌跌撞撞地冲进计星阑暂居的厢房,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又像一头被激怒,急需发泄的困兽。
“计公公!计星阑!”
她的嗓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变形,再也不复往日的优雅,带着哭腔,“那个屠夫!他、他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贴身侍女!血喷了我一脸!”
“他竟敢、竟敢如此羞辱本公主!如此践踏皇家威严!”
泪水脏了妆容,她状若疯癫,扑到一脸惊愕的计星阑面前,死死抓住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带我走!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魔窟!”
萧静姝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回去!我要回京!我要立刻面见父皇!我要让父皇派兵!”
“把这个无法无天、大逆不道的反贼陈策碎尸万段!诛他九族!灭他满门!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将不敢在陈策面前说的狠话全都倾泻出来,描绘着她想象中的血腥报复。
在她看来,父皇是天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敢如此对待她这位大乾公主,陈策的下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计星阑被她摇晃得头晕目眩,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眼前这位几乎崩溃的公主,听着她充满稚气和天真的复仇宣言,内心却是一片深深的无力。
我的小祖宗啊。
您...您怎么还看不清形势啊!
诛九族?
灭满门?
派兵?
朝廷现在哪里还有兵可派来北疆?!就算有,谁能打得过杀的蛮子躲到千里之外的黎民军?!
您以为陛下为何要加官进爵,为何要把您赐婚给他?!
那不是恩宠!
那是求着人家别反啊!
别说杀您一个侍女,老奴这条命,外面那些朝廷官员,乃至您的命,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殿下!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计星阑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将公主抓着他衣襟的手轻轻掰开。
又不敢完全推开,只能虚扶着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他语速极快,声音轻柔,满是安抚和劝慰,“殿下,您受惊了,老奴该死!老奴没有伺候好殿下!”
“至于那侍女...”
他一拍案,“定是言语冲撞了侯爷,才惹来杀身之祸!”
“侯爷他毕竟是行伍出身,脾气是暴烈了些...但这北疆苦寒,全靠侯爷镇守,才保得一方安宁啊!”
“殿下您万金之躯,何必跟他置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计星阑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热茶,恭敬地捧到萧静姝面前,“殿下,您先喝口水,压压惊。”
“这事儿...这事儿老奴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委婉地跟侯爷提一提!”
“让他以后对殿下多些礼敬!”
“至于回京……”
“殿下啊,圣旨已下,赐婚已成定局,您现在是靖远侯未过门的妻子,是北疆未来的主母,此刻若随老奴回京...这...这岂不是要抗旨?”
“会让陛下为难,让朝廷颜面扫地,更会让天下人耻笑啊!”
他搜肠刮肚地找着各种理由安抚:“殿下,您先在这儿安心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