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江渝要去北城了。
临走前一晚,林文秀拉着江渝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整晚的话,眼圈红了又红。
她给江渝准备的东西,塞满了整整两个大皮箱,从四季的衣服鞋袜,到日常的牙膏毛巾,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她搬过去。
“北城风大,妈给你织了件新毛衣,你记得天冷了就穿上。”
“钱够不够?你爸给你存折里打了五百块钱,你别省着,该吃吃该喝喝,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亏了自己。”
“要是有同学欺负你,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你爸和你哥去给你撑腰!”
第二天一大早,霍家全员都起来为她送行。
霍司烨第一个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不舍:“我的好妹妹,你到了北城一定要马上给我们写信!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立马坐火车过去揍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塞进江渝手里:“这是我攒的零花钱,还有我托人弄来的粮票,你在那边用得上!”
霍明宇则温和得多,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江渝的肩膀,递给她一个打包好的小药箱。
“小渝,这里面是一些常用药,治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都有,我还写了张用法用量的纸条放在里面。”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声叮嘱,“北城天气干燥,容易上火,你要多喝水,照顾好自己。”
江渝接过药箱,轻声说了句“谢谢三哥”。
就在这时,邮递员骑着自行车,送来了一个从东北寄来的包裹。
“是振山的!”霍建军拆开包裹,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块用布层层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和一张简短的纸条。
“小渝,这是我在大兴安岭找到的石英岩,看着挺漂亮,送你做个纪念。——二哥,霍振山。”
下一秒,霍建军的怒吼声差点把屋顶掀翻:“这个臭小子!混账东西!妹妹要去上大学了,他就寄一块破石头回来?要这破石头干嘛,辟邪吗!
连封信都懒得多写几个字!
等他回来,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林文秀也哭笑不得:“孩子有心就醒了。”
“我很喜欢,谢谢二哥。”她轻声说。
……
去火车站的路上,是霍沉渊开的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
江渝抱着霍振山送的石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马上就要分开了。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揪紧了。
火车站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旅客。
霍沉渊帮她把两个沉重的皮箱搬上站台,又递给她一个网兜,里面装着水果和路上吃的干粮。
“到了学校,安顿好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江渝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学校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要惹事。”
“嗯。”
“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别委屈自己。”
“嗯。”
他一句句地叮嘱着,江渝一声声地应着。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兄长对妹妹的嘱咐,却让她的眼眶越来越酸。
“呜——”
火车的汽笛声长鸣起来,催促着旅客上车。
她提起一口气,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哥,那我走了。你和爸妈、哥哥们,都多保重。”
说完,她便准备转身。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攥住了。
那只手像是铁钳一般,力道大得让她无法挣脱。
江渝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一般。
她惊愕地抬起头,撞进了霍沉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翻涌着,激荡着,却又被他死死地压抑着。
“急什么。”他的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