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耳膜。
了悟那句“命定之人”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惶恐和一丝荒谬感。
他几乎是本能的,将目光投向了苏和卿。
她会怎么想?
她会信吗?
她之前相信这个和尚,现在可还会继续信这听起来如此……直白,甚至有些莽撞的断言?
目光流转中,沈砚白看到苏和卿的表情变得显而易见的错愕。
她先是愣住,像是没消化了悟话语中的含义,随即,目光猛地转向了沈砚白,带着探寻、难以置信,或许还有一丝窘迫。
那双清澈眼眸望过来的瞬间,沈砚白像被烫到一般,慌乱地垂下眼睛,紧抿着唇,几乎要将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色也抿去。
理智在脑中尖锐地嘶鸣:就是现在!
这是拆穿谎言的最佳时刻!
顺着她可能对他的不悦,顺着她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前提,轻松就能将了悟打入“信口开河”的骗子之列,化解眼前的尴尬,也……切断那点不该有的、因一句谶语而疯狂滋生的妄想。
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那句“荒谬”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唐突了她,更深层的是,他发现自己心底竟可耻地生出了一丝贪婪——
贪婪这“命定”二字所带来的,哪怕只是虚假的关联。
若在此刻他直接否定,难道不是给她了选择远离自己的机会?
对立的思绪在沈砚白脑海中激烈地冲撞,让他只能像一块被骤然投入激流的石雕,僵硬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维持表面的平静,内里却早已天翻地覆。他甚至能感觉到妹妹绾绾好奇的目光在他和苏和卿之间来回逡巡,这更让他如芒在背。
他在等待——等待着苏和卿的宣判。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都清晰地刺耳。
终于,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他听到了苏和卿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度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是沈砚白?”
怎么会是他?
明明她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如他们沈家一样傲慢又高高在上的人,沈砚白明明在自己不喜欢的、避之不及的人的名单中,为什么自己的命定之人会是他?
感情在苏和卿心中疯狂叫嚣着无法相信,理智却在混乱的土壤中开辟出一条羊肠小径,在苏和卿的心中慢慢悠悠地提醒她——
不是沈砚白又会是谁呢?
他满足了悟所说的一切条件,是她身边熟悉的唯一一个比各方面都比沈朗姿强很多的人。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苏和卿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失神。
明明她重生一世的愿景之一就是远离沈家人,为什么命运却仍旧将他们交织在一起?
是,现在的沈砚白是喜欢自己,但是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