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坐标……信使……”
赵院士的声音在死寂的舰桥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块铅,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林振华盯着屏幕上那根象征着宇宙终极法则,却又残缺不全的巨大琴弦,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王总工,那半边结晶化的脸上,第一次没了那种疯子般的狂热,只剩下一种无力的茫然。
陈博士低着头,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只有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牺牲,这个词他们已经听得太多了。
可这一次,是要让谁去当那个跨越宇宙,把“创世乐谱”送回地球的信使?
又要用什么,来定位那个在规则风暴中已经找不到航路,正在被熵核吞噬的母星?
【我来当信使。】
杜宇泽那混合了亿万悖论的合唱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行!”王总工第一个吼了出来,他那只完好的手猛地一拍控制台,“你他妈疯了?!你现在就是个意识体,怎么穿过规则风暴?用脸去撞吗?!”
【我,是‘摇篮’,是‘织网者’的记忆,是人类意志的聚合体。】杜宇泽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我也是一段‘信息’。一段活着的,可以自我导航的信息。】
赵院士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骇。“你是说……你要把自己当成那个‘量子信息包’,发射出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在虚拟键盘上疯狂计算。“理论上……理论上可行!以你现在的存在形态,你可以承载乐章的全部数据,并且在穿越维度时,用自身的规则熵来抵消侵蚀!”
“但……但这是单程票!”赵院士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会被沿途的混沌规则不断磨损,就算抵达了地球,你的意识……也会被彻底耗尽!你会变成一份纯粹的,只剩下数据的‘说明书’!”
“我反对。”林振华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他转过身,看着那座装着杜宇ZE的隔离舱。“你是指挥官,‘鲲鹏’号需要你。”
【地球,也需要一个‘坐标’。】杜宇泽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赵院士,计算一下。】
“计算什么?”
【以我为信使,以‘鲲鹏’号为‘弓’,以维度熔炉的全部能量为‘弦’……】
【把我,射向地球的方向。】
舰桥里,彻底安静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看着林振华。
林振华的手,缓缓抬起,又缓缓放下。
他没有下令。
【我们没有时间了,将军。】杜宇泽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催促的意味。
也就在这一刻,陈博士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光。
“等等……”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舰桥的死寂。
“我……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王总工愣了一下。
“地球……”陈博士闭上眼睛,她的共感网络,像一根穿越了无尽时空的探针,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信号。
“他们在呼唤……”
“不是求救,不是哀嚎。”
“他们在……唱歌。”
画面猛地切换。
那不是“鲲鹏”号的探测器捕捉到的影像,而是通过陈博士的共感网络,从那段微弱的信号中,反向解析出来的,属于地球的画面。
京州,中央广场。
曾经的繁华都市,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直径数百公里的,缓慢搏动的黑色空洞。
那颗“纯粹熵核”,像一颗寄生在地球上的巨大心脏,每一次“呼吸”,都让大地龟裂,让天空中的光线扭曲。
刺耳的精神污染像海啸一样,冲刷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
不周山,地下三百层,最后的指挥中心。
地球的林振华,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黑色区域。
他身边的将军们,科学家们,脸上都刻着同样的绝望。
“报告!欧罗巴防线彻底失联!”
“报告!天穹三号卫星被引力撕碎!”
“报告!全球幸存者……精神崩溃指数,已达百分之九十二!”
一声声报告,像一把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加密频道里传了出来。
“总指挥,我是老K。”
画面切到了一个晃动的主视角,能看到那是在一个幽暗的地下遗迹里。
“我找到它了。”
老K的镜头,对准了遗迹的中心。
那里,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晶体,正悬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