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但最终只是沉寂。
“听说,你给庄氏法务部下了指令,全面审查与商氏过去所有合作项目?”
庄留月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商业常态,这是董事会评估过的决定,避免再次因为私人纠葛影响到集团利益。商总应该能理解。”
“理解。”
商世靳点了点头,目光移开,看向窗外熙攘的车流,“你做得对。”
“关于庄禧以后的探望,我会严格遵守协议规定。时间,地点,方式,都按你的要求来。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但庄留月捕捉到了他提到庄禧名字时,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和小心翼翼。
她想起庄禧刚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后不久。
某天下午,她临时回病房取东西,看到商世靳静静立在庄禧病房外。
他就那样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没有推门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那样看着,久久未动。
直到护士经过,他才像是惊觉,转身离开,背影寥落。
“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探视权是你的法律权利,我无权剥夺。但我作为她的监护人,有责任确保每一次探视都在健康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具体的,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的助理。”
“好。”
商世靳没有任何异议,仿佛她提出任何条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接下来是例行公事的流程。
提交材料,签字,工作人员程式化地询问和确认。
“是否自愿?”
“财产分割是否清楚?”
“子女抚养是否达成协议?”
两人配合默契,没有争吵,没有犹豫,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最后两人在纸上签字确认。
很快,两本离婚证就被推到他们面前。
庄留月看着那本离婚证,心中一片茫然。
没有想象中解脱的狂喜,也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悲痛,只剩虚无。
就好像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终点,却发现终点只是一片荒原。
她伸手拿过,看了一眼。
很轻,比想象中轻得多。
这么多年,争吵,冷战,分离,诉讼,心碎,绝望……
支撑着她一次次挺过来的,就是为了拿到这本东西。
可如今,它真真切切地握在手里了,庄留月却恍惚觉得,它和当年商世靳用来骗她的那本假证,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心里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她自由了。
法律上,她与商世靳再无瓜葛。
可为什么,还是流了泪。
一滴泪掉落,轻轻砸在证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不是哭他,不是哭这段终于消亡的婚姻,是哭自己。
哭那个曾经满怀憧憬,带着全部真心嫁入商家的自己,还有那段被错付的深情,和在这段关系里永远消失的一部分自己。
她的人生,在这一刻,拐弯了。
庄留月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随手丢进包里,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留恋。
商世靳的动作比她慢了一拍。
他的手在离婚证上停留了好几秒,轻轻摩挲着,目光深不见底。
最终,他也拿起了属于他的那一本,却没有收起,只是握在手中。
庄留月率先起身,没有再看对面的人。
她拎起包,转身朝外走去,高跟鞋清脆又决绝。
阳光从大厅门口涌进来,有些刺眼。
庄留月微微眯了下眼。
“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