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刚刚调头,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红色的光弧,然后平稳地驶离,很快便消失在别墅区蜿蜒的道路尽头。
她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车影,才慢慢放下窗帘。
“人都走远了,小姐还看呢?”
保姆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脸上带着了然又慈祥的笑容,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看来方先生给您挑选的这位未来姑爷,小姐心里是满意的。”
方菱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但立刻被强装的恼怒覆盖。
“胡说什么,谁满意他了?”
“一个古板又无趣的老男人,我是看他到底走没走,万一他心怀不轨,躲在附近怎么办,我这是警惕性高。”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故意不去看保姆,语气生硬地命令。
“你不许多想,更不许跟我爸爸乱说,听到没有?”
保姆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笑容不变,从善如流地改口。
“是是是,好,小姐,是我说错了话。我们小姐眼光高着呢,谁也不喜欢,谁也看不上,这总行了吧?”
她把燕窝放在梳妆台上。
“小姐,吃点燕窝安安神,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保姆转身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方菱菱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有些气恼地拍了拍。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想找卸妆用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里一个丝绒盒子吸引。
她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粉色钻石发卡,在壁灯下闪烁着柔和璀璨的光芒。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一对的。
另一个大概早就被那个不懂得欣赏的司徒遂年扔进垃圾桶了吧?
想到司徒遂年,想到他刚才在酒吧里那副公事公办、让她丢尽脸面的样子。
又想到他车上那句一本正经的膝盖会磨损,还有他最后那句算是扯平了的笨拙安慰。
方菱菱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张冷峻的脸从脑子里赶出去。
“奇怪,我怎么又想那个老男人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嘟囔。
“一定是今晚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被他的古板气息传染了,对,就是这样!”
她给自己找着理由,试图说服自己。
“明天睡一觉就好了,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对他也没感觉,怎么看都不合适,这婚约早晚是要退掉的。”
保姆从浴室里出来,擦着手。
“小姐,水放好了,温度刚好。您早点洗了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医院报到呢。”
医院报到?
方菱菱愣了一下,这才猛然想起这件正事。
对了,明天是她护士实习的第一天。
心里的那点杂乱思绪瞬间被对未知工作的紧张和隐约的期待冲淡了一些。
她会被分到哪个科室呢?
急诊,儿科,还是手术室?
“知道了。”
她应了一声,放下发卡,起身开始换家居服,准备去泡个澡,把今晚所有的不愉快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泡在水里,然后好好睡一觉,迎接明天的全新开始。
清晨,医院行政楼的人事科门口,新来的实习护士们正排队等待科室分配。
方菱菱穿着一身崭新的护士服,脸上却带着明显的不情愿。
她听着前面的人被分到各个科室,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去那些又累又脏的地方。
“方菱菱。”人事科的老师看着名单,念出她的名字,“精神科三病区。”
“什么?精神科?”
方菱菱几乎立刻叫出声,漂亮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嫌弃和抗拒。
“我不去,那里都是些精神失常的人,吵吵闹闹的,说不定还有暴力倾向,太可怕了,我不去。”
她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几个等待分配的实习生都看了过来。
负责分配的一位护士长抬眼看了看她,认出了这是方院长的千金。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问:“那你想去哪个科室?”
“儿科!”方菱菱立刻回答,语气带着理所当然,“我要去儿科,小孩子多可爱。”
护士长沉默地看了她两秒,然后在分配表上划了一下,语气没什么起伏。
“好,那你去儿科一病区报到。”
“太好了,谢谢护士长!”
方菱菱脸上瞬间阴转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大声抗议的人不是她。
她开心地转身,准备离开去儿科报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正好听到了她刚才那番大声的抱怨和之后喜悦的语调。
司徒遂年脚步未停,但在与方菱菱擦肩而过时,目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眉头蹙起。
他所在的科室就是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