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脏’了。”
霍骁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到了孟伟和魏征的耳朵里。
“什么?”孟伟没太听明白。
“我说,这个现场,太‘脏’了。”
霍骁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审视艺术品般的挑剔。
“你看这里,”他指了指地毯上的血脚印,“杂乱无章,深浅不一。有踩踏,有拖拽,甚至有因为慌乱而滑倒的痕迹。这说明现场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和追逐。”
“再看沙发,”他又指向那个被撕烂的靠垫,“棉絮都飞出来了,这不像是自杀前会有的情绪。这更像是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中,双方发生了剧烈的肢体冲突。”
“还有墙上的字。”霍骁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四个血字上。
“‘欠债还钱’……这四个字,充满了原始的、失控的愤怒和宣泄。你看那些飞溅的血点,写字的人,当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他不是在‘书写’,而是在用血,一遍遍地‘砸’向墙壁。”
霍骁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根本不是一场追求精神胜利的‘艺术’。”
“这更像是一场充满了无序愤怒和过度暴力的,纯粹的泄愤式处刑。”
孟伟听得心头一震。
他立刻明白了霍骁的意思。
“幽灵”的“作品”,虽然同样残忍,但都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冷静和秩序感。
无论是林涵的投缳,还是刘文博的坠桥,现场都“干净”得可怕。
那种“干净”,不是指没有血,而是指没有多余的、失控的痕迹。
一切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和编排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为最终那个“自我毁灭”的主题服务。
受害者是在一种被完全操控的,近乎于“平静”的状态下,走向死亡的。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绝对扼杀。
而眼前的这个现场,恰恰相反。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混乱、挣扎、暴力和失控。
死者显然在死前进行了激烈的反抗。
凶手也似乎在一种极度亢奋和暴怒的情绪下,完成了这场杀戮。
这是一种纯粹的,肉体上的毁灭。
“还有这个。”
魏征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那封打印的“忏悔书”。
“霍顾问,你之前说过,‘幽灵’从不使用打印的遗书。”
霍骁点了点头,接过了证物袋。
“没错。”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幽灵’享受的,是那种如同上帝一般,操控受害者灵魂的快感。”
“他会用最精妙的语言,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摧毁对方的意志,然后,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亲手写下自己的‘命运’。”
“那份亲笔写下的忏悔书或者遗书,才是他整个‘作品’的点睛之笔,是他宣告胜利的战利品。”
“他绝不会,也绝不屑于,使用这种冷冰冰的,毫无灵魂的打印件。”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霍骁将那封忏悔书递还给魏征,语气斩钉截铁。
“这不是‘幽灵’。”
“这是一个模仿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