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澈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
“你别这样说!你以为我没查过你吗?我一路追着线索找到这里,亲眼见过那个老太婆!她是你的养母吧?可她天天骂你打你!那样的虐待,不是抱来的,谁下得了这个狠手?”
“你不光出生的地方对,生的日子也对。腊月初七寅时三刻,族谱上清清楚楚记着双胎降生。这些还不算证据?你还想让我拿出什么来才肯信?”
“你知道吗?”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下去。
“娘因为你丢了,这些年茶饭不思,整夜整夜地哭。原来那么丰腴慈和的一个妇人,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派人在外头找。托了多少关系,贴了多少赏银,走遍南北十八州,翻遍每一户收养人家……可茫茫人海,到底去哪儿找?你说,去哪儿找啊?”
突然,他猛地扑上前,一把拽住陆子吟的衣领。
“对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稳婆说过,大哥耳后有一颗红痣!你让我看看!要是没有,我立马就走,再不纠缠你半句。可若有……那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大哥!血浓于水,你逃不开,我也不会放你走!”
陆子吟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耳后,确实有一颗红痣。
那地方常年被头发遮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直到成亲那天晚上,穗儿伏在他肩头轻笑。
凑近了他的耳侧,手指忽然点了点。
“喂,你这儿有个小痣,挺特别的。”
他知道躲不过了。
那些巧合堆积如山,早已压得他无法否认。
可若就此相认,就意味着他必须离开这片山村。
抛下穗儿,踏入京城那座金玉其外、暗流汹涌的大宅门。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
于是,他干脆换了副嘴脸。
嘴角咧开,装出一副贪财的模样。
“哎呀!真没想到,咱们还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也别哭啦。既然你是我的亲弟弟,这次专程来找我,是不是打算带我去京城团聚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在这穷山沟里熬日子咯?”
话音刚落,他便狠狠将人往怀里一抱。
可就在那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身体突然一僵。
赵苏苏在旁边看得直想笑。
她清清楚楚捕捉到陈明澈脸上那瞬间的不耐烦。
等陆子吟松开手,对方立刻往后连退好几步。
他眉头紧皱,神情里透着几分嫌弃。
要不是还演着“手足情深”的戏码,怕是立马就要喊人打水换衣服。
“回京城这事,不急。”
陈明澈退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们找了你二十多年,盼过多少次,又失望过多少回。这次,我得先确认清楚,不能贸然带人回去,惹出误会,让父母伤心。”
“既然现在确认了,那你赶紧带我们走吧?”
陆子吟又凑近一点,脸上堆着笑意。
“你要是不方便,叫李掌柜请长风镖局的人护送我们也行。一路有人照应,也安全些。你不是说娘想我想得病倒了?做儿子的哪能不心急?”
“大哥,这事我得先回京禀报父亲。”
陈明澈声音发紧。
“娘现在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万一我贸然带人回去,结果出了差错,那可是要出大事的。等我回去了,确定了情况,立马派人来接你,绝不会让你久等,你放心。”
他心里乱得很。
刚才陆子吟不想认亲,他觉得委屈。
自己二十年的寻找像是打了水漂。
可现在陆子吟急着去京城,他又难受。
怎么就哪哪都不对劲?
“行,那我就等你回京安排好了再说。”
陆子吟笑着点头,可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