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他大清早就在发神经,无理取闹,
想到等会儿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她没心思跟他纠缠,便没好气地回道:
“太子爷大清早发的什么癔症?臣妾不知您思考了什么至理,但若是没睡好,回头再补觉便是,”
“现在别在这儿找事了,赶紧起来去上朝,臣妾也要起身去给皇玛嬷请安了。”
说完,她再也不看他那张怨夫脸,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向门口,扬声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胤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
听着她那带着不耐烦的、驱赶似的语气,
尤其是那句“别找事”,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他脆弱(自认为)的心灵上,
他看着她挺拔而毫无留恋的背影,在宫女们鱼贯而入的窸窣声中,开始有条不紊地梳洗打扮,
仿佛他这个人、他这一夜的煎熬,都如同空气一般不存在。
“!”
胤礽气得胸口发堵,恨得牙根直痒痒,
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在黑暗中咬牙切齿地无声咆哮:
石、蕴、容!
你很好!
你给孤等着!
胤礽憋着一肚子火,黑着脸由何玉柱等人伺候着穿上朝服,
他一边伸着胳膊任由何玉柱整理袖口,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另一侧正在梳妆的石蕴容,
只见她端坐在铜镜前,
福月正灵巧地为她绾发,插戴钗环,
她神情专注,偶尔会对镜中微微点头或摇头,
显然全心沉浸在整理仪容以备请安的大事中,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爷,时辰差不多了。”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何玉柱小声提醒道。
胤礽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整理了一下衣摆,迈步欲走,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
脚步顿住,侧头对着梳妆台方向,故意拔高了音量,
“孤去上朝了,今日政务繁忙,怕是不得空回毓庆宫用午膳了。”
他刻意强调“政务繁忙”和“不得空”,
指望着能听到哪怕一丝半点的回应,比如一句“爷再忙也要注意身子”之类的,
然而,梳妆台前只传来石蕴容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催促意味的声音:
“臣妾知道了,太子爷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
胤礽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狠狠瞪了铜镜一眼,仿佛能透过它瞪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这才气冲冲地一甩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听着太子脚步声远去,正拿着一支赤金凤尾簪在石蕴容发间比划的福月,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娘娘,奴婢瞧着,太子爷今早……似乎心情不大爽利?”
石蕴容从镜中瞥了她一眼,拿起另一支更为素雅的珍珠步摇,语气淡然:
“他哪天心情爽利过?不必理会。”
她是真没把胤礽早上的反常当回事,
只当他是寻常的起床气,或者前朝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至于他说的什么“思考人生至理”?
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一会儿给太后请安该如何回话,
昨日乾清宫的情形太后必然知晓,需得应对得体,
还有,宫外铺子的账目该查收了,
下一批货也该着手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