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铁棍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刘掌柜吓得“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好汉饶命!顾大爷饶命啊!”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程之韵冷眼看着他这副丑态,走了过来,站到顾文珏身边。
“刘掌柜,现在知道怕了?”她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刚才不是还挺威风,要砸了我的院子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刘掌柜疯狂地磕头,把地面砸得砰砰响,“求老板娘饶命,求顾大爷饶命!”
顾文珏的视线从刘掌柜身上移开,落在他那两个伙计身上,最后,将手里的铁棍往地上一扔。
“滚。”只一个字,却像是天大的赦令。
刘掌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也顾不上去扶自己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伙计,屁滚尿流地就往院外跑。
“站住。”程之韵忽然开口。
刘掌柜的身体僵在原地,哭丧着脸转过头:“老板娘……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这事,我记下了。”程之韵看着他,“你最好祈祷你的烧鸡铺生意兴隆,不然我怕你没钱给你这两个伙计看大夫。还有,把你的这两个废物也带走,别脏了我的地。”
刘掌柜哪敢不从,赶紧招呼着还能动弹的那个伙计,两人架起那个断了手腕的,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院子。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林颂宜这才松了口气,她脸色发白,快步走过来,拉着南舟和明珠,上下检查他们有没有被吓到。
程之韵走到顾文珏身边,她没说一句感谢的话,只是伸出手,抓起他刚才打人的那只手,仔细地翻看着。
他的手掌宽大,布满了厚茧和细小的伤口,但没有新的伤痕。
她这才松了口气。
顾文珏任由她检查着,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情绪复杂。他看着程之韵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胸口某个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没事。”他声音有些沙哑。
程之韵放下他的手,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工棚,拿起锤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敲打起手里的铁板。
只是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比之前似乎更加用力,也更加急促。
顾文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默默地转过身,走向门口那辆独轮车。
他没有再去想刚才的冲突,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弯下腰,从车里捧起一把白色的泥土,放在手心,用手指细细地捻动着。
泥土细腻,遇上他手心的汗,立刻显现出一种油滑的质感。
院子里,只剩下打铁的声音,和林颂宜安抚孩子们的低语。
片刻之后,顾文珏走到正在敲打铁板的程之韵身边。
程之韵停下了手里的锤子,抬起头。
顾文珏摊开手掌,将那把白色的泥土递到她面前。
“这土,黏性够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里面沙石太多,需要淘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