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手套专家团队的协助下,庞氏科技内外两套账本的问题更加清晰。
真实账目中清晰记录着,通过虚开广告费、咨询费发票,将巨额资金转入壳公司,再经复杂流程套现,最终流入庞自励及其亲戚的个人账户。大量私人消费从豪宅物业、子女留学开支到奢侈品购置,都赫然列在公司管理费项下。
就在庄眠紧锣密鼓整理证据,准备向监管部门提交初步报告之际,商界骤然掀起巨浪。
谢沉屿掌控的集团毫无预兆地对庞氏集团的核心业务发起狙击。针对一块双方志在必得的黄金地块开发项目,发动恶意收购。
同时,庞氏正在运作的一桩大型海外并购项目,也遭到神秘资本半路截击,谈判陷入僵局。
庞自励措手不及,焦头烂额。公司所有资源、他个人全部精力,都被迫投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商业危机。他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四处扑火,根本无暇他顾。
庄眠了然,这是谢沉屿在为她争取宝贵的调查窗口。他成为明面上吸引火力的目标,而她,得以在暗处继续准备那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谢沉屿通过特定渠道,巧妙地向庞自励泄露了一些信息:庄眠确实在查他,但似乎只纠缠于一些税务上的小问题,不足为虑。
这精准的误导让庞自励在愤怒之余,略微松了口气,继而生出轻敌之心。他咒骂庄眠不识抬举的同时,主要精力投向应对谢沉屿的商业攻击,对庄眠这边,只吩咐手底下的人按常规处理,别让她抓到把柄。
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庞老爷子的重视。
这天,庞自励被叫回庞家。
书房里,庞老爷子放下紫砂壶,壶底落在檀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音。
“谢家那边,你到底做了什么?”
庞自励站在红木书桌前,喉结滚动:“爸,我只是在正常经商……”
“正常经商?”庞老爷子忽然猛拍桌面,整套茶具登时哐当作响,“你忘了十年前是怎么进去的?十年牢饭还没吃够是不是?谢沉屿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
“庞家和政府合作的那个重点项目黄了,损失几百亿。我们谈了大半年的海外并购,今早也收到通知,说有人半路杀出,截胡了项目。这两桩事,全是谢沉屿的手笔!”
庞自励额头溢出细密冷汗,十年监狱恐怖如斯。他强作镇定道:“我不过是在一个项目上,和谢沉屿有些分歧。也就这样赶尽杀绝,是他的吗!”
“分歧?”庞老爷子冷笑,起身踱步到窗前,“你以为我老糊涂了?谢家那小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这次双管齐下,分明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们可以找钟家联手!”庞自励说。
“钟家?”庞老爷子忽地转头,厉声道,“钟家巴不得看我们两败俱伤。”
庞自励挣扎道:“爸,姓谢的就可以这么肆意妄为吗?我就不信他们没有把柄,等我派人……”
他话还没说完,庞老爷子就缓步走近,出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怎么得罪谢沉屿了?”
“是…是是因为一个女的。”庞自励低着头,手握成拳,愤恨不已。
“一个女的?”庞老爷子怒火中烧,抓起桌上的青玉镇纸,复又沉重地放下,“你为了个女人,坐了十年牢还不够?现在又要赔上整个庞家?”
“爸,您不知道,那个女……”庞自励急迫地抬头。
“我不管她是谁!”庞老爷子粗声打断,气得踹了庞自励一脚,“庞家早就式微了,没有当年风光,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害死庞家!”
庞自励被踢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死死攥着拳头,满腔怨恨。他在学校任职的时候,被谢沉屿送进牢里,现在出来从商又要毁在他手上吗?
论事实,庞自励称不上多喜欢庄眠,只是庄眠太不识好歹了,竟然敢反抗他。
庞自励是表演型人格,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深情叙事里,扮演着付出一腔深情却得不到对方回应的痴情人,所以能冠冕堂皇地谴责对方。我都这么爱你了,用尽整个生命去爱你,你居然无视我的真心。辜负真心的人,就该吞一万根针。
现实和期待的落差,让庞自励愈发不甘心。
既然不能联系庄眠,他就盘算着从别处下手。联络和她有关的人,以及借助舆论,施压于她。
被学生引诱的好老师,惨遭学生反咬一口,锒铛入狱。
无论是作为被陷害的、才貌双全的优秀教师,还是作为真心被辜负的痴情人……他都占尽了道德高地,理应获得所有人的同情和支持。
*
钟景淮近来行程繁忙,不是出差,就是在忙钟氏集团的权力战争和名流晚宴,已经很久没有去庄眠家了。
这段时间他提过要去庄眠家,但都被庄眠婉拒了。
而且她的理由挑不出毛病。
她说家里最近养了狗,恰恰钟景淮对狗毛过敏。
于是这段时间,两人基本都在外面见面,或者一起回钟家吃饭。
最近庄眠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工作,还要调查庞自励的事,浑然不知高中校园圈已经掀起了第一波关于她和庞自励“不伦恋”的传言。
周三,到盛瑞集团例行开会的日子。
庄眠与邱揽月带着团队准时抵达,就跨境投资项目进行方案的最后确认与讨论。会议进行得顺利,各方意见逐步统一。
会议刚结束,门一推开,就看见许靖站在门口。
“庄律师,关于项目细节,谢总还有些问题想亲自跟您沟通。”
盛瑞这边的项目总监主动请缨:“这个项目的具体细节我都清楚,由我向谢总汇报效率最高,何必再占用庄律师的宝贵时间?”
许靖神色不变,语气平稳中带着份量:“总监的效率,谢总自然是认可的。这次谢总基于战略层面的考量,需要和庄律师直接沟通。您是对这个安排有不同见解?”
项目总监的笑容凝滞一息,旋即恢复正常,讪讪笑道:“不敢不敢。谢总的深谋远虑,我们执行就是。”
对此,庄眠早就轻车熟路,直接乘电梯到顶层办公室。
推门进去时,谢沉屿正伫立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见动静,他回过头,朝她勾了勾手指。
庄眠走过去,听见他在谈什么国家主权贷款、风险敞口,正欲识趣地后退几步回避。
谢沉屿眼明手快地把人勾回来,耳边还听着电话,就给人扣进怀里,从后背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一手勾住她的腰,另一手举着手机结束通话,尔后,脑袋侧在她的耳畔,低声问:“跑什么。”
庄眠被他这么抱着,只觉得身体血液在沸腾,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她耳蜗发烫,忍不住躲了一下:
“谢总,注意影响。”
谢沉屿懒洋洋地“噢”了声,尾音拖长,蕴着几分玩味:“影响谁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确实谁也影响不了。
庄眠松懈下来,扭头看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谢沉屿轻咬了口她颈侧的软肉,慢条斯理道,“见自己老婆还要提前预约,我这个谢总当得也太没劲了。”
庄眠有点儿想笑:“我也没有那么忙。”
“你生日快到了。”谢沉屿加重抱着她的力道,下巴抵在她肩头,“陪我回去见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