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边一直走就能够看到了。听说那里有很多很香很漂亮的梅花。”小丫头继续喋喋不休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道长已经走远了。
“怎么觉得这个道长如此的眼熟呢？”
那揽芳园是当年懿华长公主接待宾客的地方。
又是皇家冬宴的地方，那地方又被称为皇家北苑。自从懿华长公主病重以后，便是未曾在北苑举行过什么宴会了。
如今听闻陛下亲临北苑，但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寒梅幽幽的香气从雕花镂刻的精致的院墙里透出来。满园的白雪依旧掩不住那红得妖娆的红梅。还有那虽不起眼，却是香气扑鼻的腊梅。
只有那与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梅有些黯然，但也依旧挺立一身的傲骨。
道长边走边嗅着空气里的缕缕幽香，闭上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
“红梅白梅次第开，清风香风送雪来。”
“真人好雅致，不知真人道号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离着道长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衣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外面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手里捧着暖炉。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
“女居士。”道长看着她的方向，“贫道道号云外，从澜洲风前观前来赴一个约定。”云外语气平淡，有着一个道士的云淡风轻，却还是沾染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云外看着女子，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心里正走着微微诧异，却听得女子再次开口。
“正巧，小女子也是来来这里赴一个约定的。”女子也正诧异着了尘的话，不过更多的是兴趣。
能够来到这里的人至少都说明，他至少是认识她的。
“敢问女居士可是认识长公主？”云外心下已经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仍旧不知道女子是谁。他想确认一下。
女子微微一笑，“正是。小女子乃章台明月家家主——澈水。云外真人，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澈水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对面的真人虽然一身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是依旧无法抵挡住那股与生俱来的雍容气度。
要说那样一个人，也唯有当年那个受过她的恩惠却反过来倒打一耙的人了，最终他选择去风前观为道的那位吏部尚书之子——莫泽轩了。
而云外听了这话怔了一下，然后苦笑一下。
“贫道本该潜心修道，不问世事。但奈何……”
“既然活在这个世间，我们都拥有自己的牵绊。云外不必过多的自责。”明月澈水开解道。
云外点点头，心中却是一股淡淡的忧伤萦绕着，不能够消散。
长公主，你可知道又是一年隆冬深雪，梅花开遍，而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再也没有你的身影。
寒风吹过，似乎带起记忆的诗篇。如今只剩下我，带着这一生都洗不掉的罪恶与枷锁，备受煎熬。
前半生，我将我所有的不得志与恶毒撒在你身上。
后半生，我本该在那山林之中，潜心修道，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了此残生。
你可知道，当日我青衫白马，被押送到风前观。我的心里怨气从不曾少。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逃离。
如今，你修书一封，只一句“原谅”，便是让我千里迢迢赶回来。
想着想着，云外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眼前的白雪似乎带了点点的血迹。
“云外真人！”明月澈水惊叫一声，“云外真人可还好？”
明月澈水看着刚刚云外神情突然变得悲戚，然后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云外却是笑了笑，摆摆手，“明月家主，我没事。只是……心结郁积。”
明月澈水还是不能够放下心来，唤来婢子把了尘扶了进去。
“小心一点。对了，让玖郎给他看看。”
明月澈水吩咐着，然后却是对着这茫茫的白雪伫立良久。
公主，我们都回来了。可是你却看不见了。我知道你喜欢热闹，我知道你喜欢看到所有人在一起的样子。
可是，我们终究来迟了。
我这一生，可以背叛自己的信仰，可以背叛自己的心，唯独不能够背叛你。
“到底是我们谁太执着？”明月澈水摇摇头转身进了园子。
“明月姑娘，浮生公子在那边。”明月澈水刚刚进门，就有一个婢子给她指明了方向。
那边浮生玖和云外坐在一起。看着云外的神色还有些悲戚，想来是知道她去的时候的事情了。
明月澈水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过去，“玖郎，云外师父可还好？”
浮生玖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明月澈水。那是他的承诺，无论何时，只要她在的地方，他都将会以微笑以待。
“身子骨的问题不大。这心上的问题还需要他自己想通了。”
浮生玖倒是不大担心云外的身体，毕竟当年清玥让他给他调理的时候，可是给他调理得十分的强壮了。不过就是这心结。方才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情绪波动十分的大。
每个人这一生都有一个逃不过的劫，而他的劫便是懿华公主。
他所求不是忘记，事实上他从来不曾忘记，他只求自己身上的罪孽能够减轻一点。
却是他最该向她说“对不起”的人却是再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