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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承先启后(1 / 2)

假山碎石犹如高原雪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隆”倾泻而下,将毫无防备的谭纶埋在了sp;站在远处旁观的人看得一愣,尚来不及多想,忽然“砰”的一声,谭纶从碎石堆里飞身而出,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嘴角犹挂有一丝血迹,显然被张默然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受伤不轻。

他恨恨看着张默然和顾衍,咬牙切齿地说:“原来你们俩早就勾结在一起,欲置我于死地,好得很,那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罗王!”他先前对付顾衍时,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一直游刃有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此刻面对顾衍和张默然的联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立即调整心态,严阵以待,脸上神情都变得郑重起来。

他眯起眼睛盯着张默然和顾衍,知道两人联手,必将威力大增,情势对自己十分不利。自己修为虽然深厚些,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任由两人前后夹攻里应外合,自己左支右绌之下势必危矣!若想以一敌二取胜,唯有速战速决,先解决一人,剩下一人自然就好办了。想到这里,他再不迟疑,柿子捡软的捏,立即运转灵力,施展出全力一击,只见狂风呼啸,院子里一株数人才能合抱的过来的古树被连根拔起,以毁天灭地之势朝顾衍撞去。

顾衍连忙飞身躲避,然而他身上中的藤蔓之毒很快显现出来,眼前竟然出现重影。他愣了愣神,立即被古树粗壮的枝干扫到,脚下一个停顿,属于谭纶霸道强劲的木系灵力如附骨之疽追了过来,顾衍忙祭出水系灵力抵挡。空中两股灵力缠斗在一起,发出激烈碰撞,顾衍修为终究不及谭纶深厚,很快身体失去控制,重重跌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谭纶赶上来,正欲痛下杀手时,张默然拦住了他,漫天石堆犹如一道屏障,将他和顾衍分隔开来。谭纶脚步被阻,阴恻恻看向张默然,双手结印,风向忽然一变,那些假山碎石滴溜溜打着转,全都朝张默然冲去。若是被这些快速旋转暗含谭纶灵力的石堆击中,不死也要重伤,张默然连忙运起灵力抵挡。然而谭纶最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表面上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弄得张默然手忙脚乱,实际上的杀招却是灭魂针。

当初他就是以灭魂针偷袭杀了卢衡,这次故伎重施,灭魂针在漫天沙石的遮挡下悄无声息靠近张默然。顾衍在旁边看得清楚,连忙叫了声:“小心!”

张默然立马祭出本命法宝补天石,灭魂针很快被吸到补天石上。谭纶见状冷哼一声,干脆飞身而起,双掌推向张默然。跟谭纶比拼灵力,实属不智,然而张默然已经躲避不及,退无可退之下,唯有咬紧牙关硬接了这一掌,身体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眼看张默然受了重伤,顾衍忙挣扎着接住她,两人踉踉跄跄落在地上。看着谭纶一脸煞气犹如催命阎罗朝他们走来,顾衍知道若不放手一搏,两人都要死在这里。釜底抽薪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他身负深仇大恨,不杀谭纶夜不能寐,张默然却不然,是被他硬拉下水的,他不该让张默然把命丢在这里。他既然敢动手诛杀谭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脸上露出决绝之色,在张默然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一脸平静地说:“玉初真人,接下来的事要靠你了。”

他义无反顾走向死亡,整个人化成一杆冰凌长枪,冲到谭纶跟前时突然炸裂开来。

刹那间风云突变,天地失色,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眼前只有绚烂到极致的璀璨流光,那是元婴自爆带来的灵力大爆炸。

谭纶没想到顾衍会以元婴自爆这种极端惨烈的方式对付自己,在一瞬间毁天灭地的灵力风暴中,登时受了重创,半边身体被炸得鲜血淋漓。

张默然亦被顾衍自爆骇得大惊失色,想起他刚才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下,似乎仍留有余温,心里忽地一凛,来不及悲伤,飞身而起,也顾不得后果了,立即运转全身灵力,祭出补天石朝谭纶扔过去。谭纶身受重伤,反应不及,被她这倾尽全力毫无保留施展的一记狠招压在土堆里爬不起来,一时间出气多入气少。

张默然看到地上顾衍的尸体,眼泪不自觉流下来,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谭纶,双手结印,正要将他一击毙命。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嗡”的一声巨响,令人头晕目眩,心神震**,远处观战人群中有修为差的几乎站立不住。

申纪身穿婚服,手持东皇钟一脸焦急地出现在战场上。他刚才一直躲在旁边围观,见谭纶有性命之忧,及时出手拦住了张默然。

张默然受了东皇钟这一下突袭,身形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摇摇晃晃摔倒在地。

申纪见她无力再战,大松口气,他亦是冒着生命危险插手元婴之战,谨慎盯着张默然看了几眼,转身朝谭纶飞奔而去。刚迈出脚步,一道紫色剑光从侧面快速朝他射来,申纪认出是斩霜剑,连忙后退躲避。

景白看着他手里的东皇钟,怕他再使出音功之术,忙先下手为强,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让申纪左躲右闪疲于应对,完全顾不上远处的谭纶。

陆辞芳随之也出现了,祭出法宝如意锦,像缠命绳索一般缠上刚刚从土堆里颤颤巍巍爬起来的谭纶。谭纶虽然身受重伤,怎么说也是元婴修为,两人差了一个大境界,面对陆辞芳的攻击,轻哼一声,随手一挥,如意锦蓦地松开来,软趴趴掉落在地。

陆辞芳没想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得神情大变。

景白对付申纪游刃有余,在远处见了脸色一沉,扔下打斗中的申纪,挥动斩霜剑刺向谭纶。顾衍自爆,张默然生死不知,大家付出如此惨痛代价,绝不能再让谭纶活着!

陆辞芳转而和追上来的申纪打在一起。

景白知道自己和谭纶差距太大,不再留有余地,祭出斩霜剑,使出全力一击,漫天紫光如烟花般炸开。谭纶受伤极重,见到他来势汹汹的一剑,眉头微皱,忙集中精神应对,催动一截粗壮的树木横在身前,斩霜剑“砰”的一声刺进树木中,无论景白怎么施展灵力,竟然一时倒拔不出来。

景白干脆扔下斩霜剑不管,双手结印,深深看了谭纶一眼。

谭纶正觉诧异,忽然发现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伞,伞的周围有一条青龙飞舞盘旋,危险恐怖的气息迎面扑来。谭纶顿觉不妙,转身便要逃,可是他已然是强弩之末,怎么快得过景雍留下的青龙伞,很快整个人被张开的青龙伞压在碎,神魂俱灭。

众人亲眼目睹一代元婴大能就此陨落消亡,不由得骇然失色,相顾无言,耳边唯有钟令仪抱着顾衍尸体的哽咽啜泣声,犹如杜鹃啼血,一声比一声悲凄。

顾衍自爆而亡,可是他眼睛依然是睁着的,似乎尚有什么未了心愿,死不瞑目。钟令仪心痛如绞,扑在他身上哀声痛哭。顾衍自是毫无回应。

钟令仪伤心欲绝,泪眼朦胧中发现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忙掰开来看,手指大小的琉璃净瓶滚了出来,瓶口还拴着一截红绳。

钟令仪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个琉璃净瓶,心里悔恨不已,再也忍不住,哭道:“师父,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其实我一直很想你!”

顾衍的魂灵似乎还未走远,尚且留有意识,听到她的话,放下心结,睁开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师父,师父——”钟令仪见状更是痛不可抑,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滚在地上的琉璃净瓶忽然发出柔和的光芒,一个眼球模样的物事从琉璃净瓶里钻了出来,如烟似雾慢腾腾升起来,静静悬在顾衍头顶,徘徊不去,似乎也在为顾衍的陨落而伤怀不已。

那是回天珠。

钟令仪顿时明白了,顾衍给她琉璃净瓶,是要把回天珠还给她,静静看着盘旋在顾衍头上的回天珠,仰天一声痛叫,泪如雨下。

景白见回天珠就这么大剌剌出现在众人眼前,却是脸色大变,走过去轻轻推了钟令仪一下,示意她赶紧收起来。

众人见到这奇异的一幕,纷纷交头接耳,有心思灵敏的已经猜到这么神秘玄妙的物事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回天珠。

钟令仪却没有动作,任由所有人或好奇或贪婪地看着回天珠,脸上泪水渐渐被夜风吹干了,她慢慢站起来,看着满地狼藉,还有顾衍和谭纶的尸体,一脸沉痛地说:“因为这回天珠,太微宫一夕覆灭,我失去了父母亲族,家破人亡;二十年后,又是因为这回天珠,我叛出师门,跟自己师父一刀两断形同陌路;而今天回天珠的出现,更是引起所有人的垂涎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看来,这回天珠哪是什么天下至宝,实乃不祥之物,今天我就将这回天珠毁去,还天下一个太平!”不等众人惊呼出声,她对着回天珠施展灵力,回天珠顿时散发出无数道黑色流光,如流星一般从众人身边穿过,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一点点消散在天地间。

在场之人不由得跌足长叹,惋惜不已。

景白却点头颔首,对钟令仪露出赞许的微笑,心想如此也好,回天珠这种东西,拿在手里始终是个祸患,当众毁去,一了百了。

徐珣跌跌撞撞跑过来,对着地上顾衍的尸体默默垂泪,领着大家行跪拜大礼。他早有预感,顾衍在出发来浣花城之前便将灵飞派一切事务交给了他,说他已能独当一面,自己可以放手施为。

钟令仪看着徐珣悲痛的样子,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她跪下来,当着景白的面在顾衍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这一吻,结束了她少女时期所有的天真烂漫以及幻想憧憬,从此以后,她孑然一身,没有父母的关爱,也没有师长的护持,她将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世间,扛起振兴太微宫的重责大任。

另一边谭悦音也在抱着谭纶的尸体痛哭流涕,哽咽叫了声“爹”,谭纶生前一直想听却始终未曾听到的这个称呼。

申纪走过来,一把拉起谭悦音,斥道:“现在是哭的时候吗!”两人身穿新郎新娘的婚服,抬着谭纶尸体行走在一片废墟里,穿过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离开了。

徐珣也带着顾衍的尸体走了。

张默然勉强靠着一块石头坐着,默默看着谭纶和顾衍的尸体,不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钟令仪走过来扶起她,“玉初真人,你还好吧?”

张默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侥幸没死罢了。”

钟令仪打量着平日高高在上此时却任人宰割的她,忽然说:“玉初真人,得罪了。”

张默然尚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钟令仪一掌打晕,昏死过去。

张默然带来的心腹弟子大惊失色,忙涌上来,将钟令仪团团围住,质问道:“钟宫主,你这是干什么?”

钟令仪的心思很简单,她挟持张默然不过是想以此为条件拿回长洛城。这次跟张默然来的都是服侍她的心腹弟子,并不管事,再说如此大事,如何敢作主?钟令仪扣住张默然,大家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何况就算动手也不一定打得过,昭明君就在旁边,两人关系天下皆知,他岂会眼睁睁看着妻子吃亏?因此只一味吵吵嚷嚷要钟令仪放了张默然,指责她不讲道义,趁人之危。

钟令仪既有人质在手,自是懒得理会他们,连夜带着张默然赶回了太微宫,将张默然关押在神女湖底的钟氏陵墓里。

刘凝得到消息立马赶来太微宫交涉,义正辞严要她放了张默然。不管刘凝怎么指责谩骂,钟令仪充耳不闻,只有一个条件,要求极意观把长洛城还给太微宫,只要还回长洛城,她立马放了张默然,要她磕头赔礼也好,负荆请罪也罢,她全都照办。

即便是刘凝,也不敢说还长洛成就还长洛城,还要回去跟门中长老商议,当下气急败坏说:“钟宫主,我们掌门可是一向拿你当自家子弟看待,从未为难过你,处处予以方便,就是我,每次极意观和太微宫有什么争执,也都是退让居多,你怎能恩将仇报,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事来?”

钟令仪不为所动,说:“刘长老,你说的这些都是个人恩义,若论私交,我自是对不住玉初真人,但是长洛城一事乃是公事。你说我趁人之危,那我问你,当年极意观围攻太微宫,强占长洛城,又是什么?难道不是恃强凌弱的强盗行径吗?长洛城原本就是太微宫的,被你们强占二十多年,难道还不知足?我要回长洛城,这不是应该的吗?”

刘凝顿时语塞。

钟令仪撂下狠话:“要么还回长洛城,要么就让玉初真人一辈子留在太微宫。刘长老,你放心,我们太微宫向来热情好客,必会让玉初真人宾至如归。”说完留下刘凝一个人,率先走了。

刘凝气得跑出来找景白,“昭明君,你去劝劝钟宫主,让她先把我们掌门放了吧,掌门受了重伤,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或者让我带着丹药去看看她也行。”

钟令仪突然挟持张默然,景白和陆辞芳惊讶之余,都跟来了太微宫静观事态发展,也有为钟令仪撑腰的意思。景白没想到刘凝竟会求到自己头上,他又不傻,岂会胳膊肘往外拐,不帮钟令仪反而帮极意观,因此敷衍道:“刘长老,这是极意观和太微宫之间的事,我怎好插手?你若是真的担心玉初真人的伤势,就赶紧回极意观和长老们商议,尽快把长洛城还回来,拿了人家的东西始终要还的是不是?”

刘凝知道他偏帮太微宫,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无功而返。

陆辞芳看着刘凝怏怏离去的背影,对景白感叹道:“几年不见,钟宫主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如今行事做派颇有一派之主的风范,连我都自愧不如!”

景白亦是暗暗称奇,他着实没想到钟令仪竟然会想到挟持玉初真人,换回长洛城这个办法,原本他还觉得钟令仪异想天开事不可为,可是看刘凝这着急上火的样子,只怕还真能如她所愿。

景白是不知道极意观内部的情形,张默然之下,刘凝并不是一人独大,其中还有一人叫何群,是先掌门通虚真人何璨的族弟,一向跟他不对付,以前他有张默然支持,何群只能偃旗息鼓,如今张默然被扣押,何群便跳了出来,四处拉帮结派,意欲跟他分庭抗礼,刘凝可谓是焦头烂额,因此他迫切希望张默然能赶紧回到极意观,镇压这些蠢蠢欲动心怀各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