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过的宫人低垂着头,半句闲话不敢多说。
太后宫中。
从小一起长大的嬷嬷轻轻放下手中的食盒,看着跪坐在佛堂前的太后叹了口气:“太后娘娘,吃点东西吧。”
太后睁开双眼,目光平静无波:“本宫吃不下。”
嬷嬷打开食盒以后也犯了难。
四皇子自觉太后待他不公,此时得了势,面上不敢做什么,可私底下卡的死死的,太后宫中的份例克扣的离谱。她们几个做奴才的便算了,可太后身份贵重,又年纪大了,连常用的银丝碳都一分不给,只有些最便宜的灰碳将就着用,可一整个冬天也不够,殿内整日里都是冷冰冰的,每日派人送来的饭菜也极为简陋,大多是清粥小菜,不见荤腥倒也罢了,可偏偏这饭菜也是凉的,叫太后的身子如何撑得住呢!
太后又想着为“生病”的儿子和早逝的孙儿祈福,日日夜夜跪在佛堂前。早在得知太子死讯的时候,太后的身子便垮了,如今被这么日日磋磨,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只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听不见说话声,太后便了然,“又是凉的?”
嬷嬷为难道:“是,奴婢摸着还冰手呢,这可如何入口?宫中的灰碳也用完了,孙公公已经去内务府要了,还不知如何呢。”
太后反倒微微笑了笑:“哀家这个孙儿也是会挑时候,若是夏天,这吃食都不能入口。”
“娘娘……”听出太后在自嘲,嬷嬷心里难受极了。她家太后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最可恨的是,罪魁祸首甚至是与太后血脉相连的孙儿!
“哀家、哀家,这个称呼不好。”
“娘娘,陶家递了消息进宫,已经在找神医了,只要给皇上解了毒,一切都会变好的。”嬷嬷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安慰太后也安慰自己。
太后摇了摇头:“陶家已是仁至义尽了,若璇那丫头被太子连累,还不知如何了。”
嬷嬷悄悄擦了擦眼泪:“瞧奴婢这记性,忘了和娘娘说,陶家递信儿过来,已经将太子妃秘密送走了,如今在安全处养伤,还有个好消息,太子妃怀了身孕,已经有三个月了!”
“当真?”太后倏地睁开眼,有些惊喜的直起了身子,嬷嬷连忙上前搀扶。
跪坐久了,双腿已经发麻,太后被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时候诊出来的?胎相可好?怎么还在养伤,那个孽障竟敢伤太子妃?”越说眼色越厉。
嬷嬷连忙拍了拍太后的肩膀帮着顺了顺气,“娘娘不必担心,太子妃如今身子康健。只是……”
“说!”
嬷嬷叹息一声:“太子死讯传来时,太子妃帮着操持了葬礼。世人皆知太子为了太子妃宁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太子妃却太过冷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太后摇了摇头:“若璇那丫头哀家知道,她与太子二人鹣鲽情深,恐怕……”
“太后娘娘说的是。奴婢也是听孙公公一个小徒弟打探来的消息才知道,原来太子葬礼上的棺材又宽又大,原先只当是太子合该是这样的规格,可没想到……”嬷嬷声音哽咽,“太子妃早已存了死志,只想办完葬礼送他最后一程,等着太子下葬的时候,与他一同入棺合葬。”
太后闭了闭眼,有眼泪顺着越发苍老的脸上流下来。
“也幸好陶夫人担心女儿,生怕她做傻事一直盯着,及时把人救了下来,可也还是伤到了头,请了太医,这才知道太子妃有了身孕。”说起小皇孙,嬷嬷精神了些:“陶家索性借机让太子妃假死,暗中将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好保住太子妃和小皇孙。”
太后点了点头:“对,陶家做得对。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宫中任何人都不可。”
嬷嬷应声:“是,奴婢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