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部边陲的山脉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
寒风如刀，刮过光禿禿的山脊，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一架没有任何標识的运输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一条隱藏在山谷中的临时跑道上。
舱门打开，几个穿著厚重大衣，脸色严肃的男人，指挥著地勤人员，小心翼翼地从机舱里抬出几个巨大的板条箱。
炮兵连长老陈，嘴里叼著一根没点燃的烟，双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盯著那些箱子。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自从红旗河谷哨所出事后，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那十二个小伙子，其中有三个，还是从他炮兵连调过去的。
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连个囫圇尸首都找不回来。
一想到这，老陈的心就跟被刀子剜一样疼。
憋屈！
全连上下，不，是整个前线的战士，心里都憋著一团能烧穿天的火。
可上头的命令，却是“保持克制，静待时机”。
克制个屁！
老陈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陈连长。”
一个穿著崭新军大衣，看起来像是个机关干部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递上一份文件。
“这是木將军的亲笔命令，从现在开始，你们炮兵连，配合我们，执行一项代號为扫尘的绝密任务。”
老陈接过文件，借著卡车昏暗的车灯扫了一眼。
木將军的签名和印章，千真万確。
“配合你们”
老陈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同样年轻，但眼神锐利得像鹰一样的技术员。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这个您无权过问。”
年轻人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您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为牺牲的同志们，討还公道的。”
討还公道！
这四个字，让老陈的心猛地一跳。
他压抑著激动，问道：“怎么討上头终於同意我们开炮了我的炮口早就对准那帮狗娘养的了！”
“不是开炮。”
年轻人摇了摇头。
“开炮动静太大，容易授人以柄。”
“那用什么”
老陈追问道。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技术员立刻上前，用撬棍“哐当哐当”地打开了其中一个最大的板条箱。
老陈伸长了脖子，满怀期待地看过去。
他以为会看到什么新型的火箭弹，或者是什么威力巨大的炸药。
然而，当箱子里的东西，暴露在车灯下时，老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身后的几个排长班长，也都看傻了。
箱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堆……木头板子和竹子骨架
还有几大卷……看起来像是浸了油的厚纸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叫王浩的排长，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新……新式的偽装网”
另一个班长猜测道。
老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一步上前，伸手从箱子里拿起一根打磨光滑的桐木骨架，又捏了捏那所谓的“机翼”。
这手感……
这分量……
不就是个大號的模型飞机吗
不！连模型飞机都算不上！
模型飞机好歹是金属的，这他妈是木头的！是纸糊的！
“同志！”
老陈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著那个年轻干部，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
“你他妈的在耍我们吗！”